江阔一直以来就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和心思,就算是当上了刑警队队长,他面对向知榆也还是如同上学时期一样,主动炙热。
重逢之后更甚。
向知榆对感情再懵懂,此时也明白这块巧克力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接。
“那你放口袋里,想吃的时候再吃。”江阔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将巧克力塞进她的手里,转而说了另一件事,“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两个找个时间吃个饭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叙叙旧,怪想你的。”
“江阔。”
向知榆又叫他,语气有些紧绷。
方慧的意外去世,自己身为医生竟然对受伤的凶手升起恶意,还有昨天对纪柏惟撒的那个谎,无数负面的情绪就要将她压垮,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崩溃和语气。
理智告诉她不能对江阔这样,可她感觉自己由内而外的烦躁,只想一个人待着。
“?”江阔闻声眼带期冀地看着她。
“我不想吃。”向知榆眼圈泛红,因为消瘦,那双湿润的眼睛在脸上显得更大了。
江阔身子一僵,呆呆地注视着她,此时对面的人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眼带悲伤和无助。
她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眨了下眼睛,泄气道:“……辛苦你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阔眸光一闪,低头弯了下嘴角,随后抬头笑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就转身走到冯亮的身边,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刚想低头点燃意识到这是在医院,动作顿了顿,将烟无声地拿下来,捏在指尖。
身边的冯亮注意到江阔周身气息紧绷,手里拿着的烟已经被捏到变型,些许烟丝掉落脚边。
他微微转动眼珠,看了眼门口处的向知榆,这两人的状态很奇怪,冯亮不敢多说话,他清楚老大现在这个样子是在忍着脾气。
……
手术成功,嫌疑人的状况稳定下来,被送进加护病房,门口有警察看守,只要等他一有好转就会被移送检查机关,接下来只要交给法庭定罪就好。
袁萌月一晚上没闲着,这次网约车司机杀人案件已经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大家都要求有关部门加大对网约车平台的管控力度,保证出行安全。
警方经过两天就侦破了此案,也给了民众和家属一个交代。
上头给了指令,要求她好好完成这篇报道,袁萌月不敢怠慢。
和一同赶过来的其他记者一起采访了江阔和为嫌疑人急救的医生。
忙忙碌碌的倒也暂时忘了疲惫。
江阔还有后续的工作要回去做,本来想着和向知榆道个别,可想起对方刚刚说要一个人静静,又是一副推拒他的模样,倒让江阔不敢上前了。
只在路过时深深看了眼她,随后就领着手下走了。
……
向知榆在医院坐到了天亮,眼见着天色由暗转明,她的困意彻底消散,只留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陆祎其实在她来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现在做完手术终于有机会去找她说话。
他从贩售机里买了罐热咖啡,走到向知榆身边,趁她愣神的时候贴在她的脸上,惊得对方拿眼瞪他。
陆祎淡淡一笑,摇了摇手里的咖啡,向知榆温吞地接过,用浓重的鼻音道了声谢。
“感冒了?”陆祎眉头轻皱,听出对方声音不对,“等着,我去拿药。”
“不用,我吃过了。”向知榆不想麻烦他,扯着他的褂摆让他坐下,“歇会吧陆医生,手术完你不累吗?”
陆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显然不信她说的吃过药这句话,但还是依言坐下。
“说说吧,不是请假了么,不休息来这干嘛?”
向知榆捧着咖啡暖手,想了会,低声道:“方慧死了,那个嫌犯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陆祎闻言,心里惊讶。
方慧他和唐潮都认识,向知榆实习时期就一起合租的室友,上半年还一起出去玩过。
印象里是个开朗活泼的女生。
难以置信就这么死了。
陆祎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有一瞬间,我不想让你们救他。”
向知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她有点不敢看陆祎,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这是从他们入学的那一天就刻在灵魂里的。
陆祎抿了抿唇,听出向知榆的弦外之意,这姑娘现在深陷自我怀疑和自我批判的纠结里。
他不由想起大一刚入学的那会,他们在图书馆初遇的那天。
那会儿正值京州最热的时段,他进图书馆纯粹是为了图安静和蹭空调。
其实报考医学院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来高二的时候想转美术生,但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家世代混官场,陆父自然也想让这个唯一的儿子也走他的路子,父子俩因为这事产生过不少争执。
甚至闹到了学校,陆祎还是没有拗过这根大腿,只能放弃美术这条路。
但他也留了个心眼,文理分科的时候故意选了理科,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放弃法学院选择了医学院为第一志愿。
然后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进来了。
他心里对这个专业没什么热爱,纯粹是为了和父亲做抗争。
那天,空气里像是带着火,炙烤着他的神经,一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凉风迎面,陆祎长吁口气,他刚结束下午的课程,打算在里面找两本闲书看看打发时间,等太阳落下再去食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