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新人多多少少会受点排挤,但丁凡能干又随和,长得也好,很有邻家哥哥的样子,实在是挑不出刺。
导演嘬口茶叶水,笑眯眯问:小丁啊,我看你学历这么漂亮,英国对口的公司也多,怎么想起来回国发展了?
丁凡把搬箱子时挽起的衬衣袖子整好,坦诚回视着导演说:因为这里有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和事。
说了跟没说一样,导演是明白人也没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求职时新人没几句真话才是常态,他犯了职业病感慨道:你这个身材颜值啊,没考虑过当演员吗?
丁凡绅士地颔首微笑:得您高看,不过不同职业各有所长,我大概更适合编导这行。
嗯,演员这行确实需要灵气跟热爱,你不喜欢那勉强不来,导演说着又想起来组里最好看的小嘉宾,他笑道,齐晚要是愿意拍戏那也得是个顶流。
齐挽丁凡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导演:对,说曹操曹操到,小丁过来认认嘉宾。
齐晚跟在邵知寒旁边来得挺早,他听说这期艾心会回归,出门前高高兴兴地就地取材扎了一束鸡蛋花要送人。
邵知寒说那一园子花迟早让他嚯嚯完,齐晚不服气,分明是他把小娇花从魔掌下面救出来。
这期的驻扎地点依然是在一个农家大院,肉眼可见的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齐晚长了个心眼,在行李箱里偷塞了两瓶菌菇酱,躲懒不想做饭了还可以就着吃。
他认出路边那辆是艾心的保姆车,抱着一捧黄嫩嫩的鸡蛋花就小跑过去。
路过几个工作人员的时候,他像是被牵引直觉回了一下头。
说是直觉,也许只是被注视的太久身体自己的反应。
齐晚扭头的一瞬,仿佛时空都静止。
他像个发条停止的木偶小人,只有心脏在剧烈地跳。
齐晚想过会和乔竹馨还有丁凡重逢,但没想过会这么快,更没想过会在这里。
他们中间隔着生和死的距离,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让他觉得是自己花了眼。
邵知寒本来迈着长腿跟在后面,齐晚猛得一停,他来不及刹车胸口刚好撞到前面的侧肘,遭受一记重击。
邵知寒顺着齐晚发直的视线去看,看见长得还行一小伙,就是死盯着齐晚的目光不对劲。
邵知寒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俩人跟看对眼一样谁也不动弹,胸口不太舒服,小东西怎么这么能招人。
邵知寒跨一步上前挡在齐晚和小伙中间,下巴倨傲地抬起,你谁啊?
丁凡视线被挡住后回了神,他打量一眼这位看着很不友好的男人,认出来是邵影帝。
丁凡虽然对人文雅,但也不是个任拿捏的性子,感觉到威压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
两人绷着身子谁也不说话,活像两头撞面的雄狮子。
贲张的火药味四处乱撞,导演不明所以赶紧过来介绍,但比齐晚慢了一步。
齐晚愣神过后还没想好怎么交代,一时心里发慌撒腿就跑,邵知寒又睨一眼丁凡也跟着转身离开,没等着导演的介绍。
齐晚暂时没了送花的心情,一路跑进小院看见个屋子就钻,钻进去发现是厨房,和当时跟邵知寒一起做甜心馒头的地方布局很像。
邵知寒抱着胳膊问他:那人你认识?
齐晚舌头打结。
邵知寒点点头:那就是认识。欠人钱了跑这么快。
真要是只欠钱倒还好说,最好不是欠别的。
齐晚磨磨唧唧没开口,这会儿工夫厨房门又被推开,丁凡迈步进来,三个男人挤得空间顿时逼仄起来。
邵知寒拧着眉头,语气不悦地说:这位私生饭,请你出去。
丁凡却只看着齐晚,声音有点发颤不敢确认地叫:小挽。
阔别多年的声音让齐晚眼眶瞬间发热,周遭的一切陌生了那么多年,他好想丢下系统任务跟丁凡一块回家。
虽然齐晚没有回答,但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丁凡不相信不认识的人会是这种反应,虽然样子变了,虽然他知道当年齐挽虽然完全不科学,但他见到真人的第一眼就能肯定一定是他。
丁凡指尖微微发抖,他身形晃了一下扶住墙壁,尽力稳着声音对邵知寒说:我和小挽有私事要说。
私事?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氛围把邵知寒惹得不爽,他一把抱起齐晚放在案台上,圈起垂着头的小家伙沉声说: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私人物品。
被禁锢着的齐晚叹了口气,头垂的更低,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纠结半晌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说:你出去一下。
邵知寒转身对丁凡挑眉,咬字特别清楚,一字一顿道:听见没,让你出去一下。
丁凡颤抖的手指握成拳头,厨房安静的针落可闻。
齐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了三年,一个音讯都没有,突然见面也不认他,竟然还让他出去。
邵知寒心中略微舒坦,他直觉来人和齐晚关系不一般,恩怨情仇必占一个,现在看起来大概是怨和仇,那他就只管淡定站着看戏了。
不料袖口被拽一下,只听齐晚弱弱的声音哼唧:哥,我是说你啊。
邵知寒:?
开玩笑,还没反应过来,邵知寒就又听齐晚对着来人小声叫了三个字:小凡哥。
邵知寒:!
邵知寒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厨房的,简直匪夷所思,这孙子就是丁凡?天天挂在嘴边的小凡哥一见面的反应是撒腿就跑?
什么富家小少爷在逃剧本,他怎么觉得更像是跟竹马意外重逢执手相看泪眼呢?
邵知寒在院里转圈,大黄蹲在对面,扫着尾巴看他。
像是在打招呼,嘿,兄弟。
小厨房内。
齐晚叫完人后,丁凡脑子瞬间炸掉瘫痪,无数个问题火花一样往外呲,堵得他不知道先问哪个好。
最后只能跟魔怔一样又重复一遍:你真的是还是
嘉宾名册上明明写的是齐晚,不是齐挽。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可要是投胎也不该这么快。
我担心重名办证件麻烦,就改了个字。其实是系统当时搞错了,齐晚笼统说,小凡哥,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真的一时半会说不清,我还活着这个事你先别和别人说。
丁凡不能理解:为什么,你知道阿姨最想的就是你。
齐晚:我我有些事必须要先处理好才能去见你们。我现在的样子只要自己不承认,别人顶多是觉得有点像,所以你也不要和别人说好吗。
小晚,丁凡哽咽着抓住齐晚手腕,像是感觉到真实的温度才放心,他问,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齐晚:我去了个地方养伤。虽然很离谱,但的确是真的。
丁凡:那你就一个消息都不给我们?你知道我们多难过吗?当时车祸到底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
齐晚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刹车突然坏了。等我办完眼下最要紧的事,我就去查,小凡哥你帮我。
丁凡点点头,他们一同上学十二年,齐晚的要求他从来没有不答应过。眼前人样子变了,但眼睛还是一样又大又亮,头发也又细又软。
丁凡想伸手揉揉这颗小脑袋,厨房门突然被砸得砰砰响。
齐晚去开门,邵知寒一脸严肃站在门口:我要拿大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