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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家里,能变成“天才”,多半是放养后野蛮生长的结果。譬如接管了一大半家族事务后才被发现精神有点毛病极端偏执的他爹、从小被人孤立等出现在大众视线下时已经像条疯狗的他叔、嫁进来后被逼着跟着一起疯的他妈……周欢倾这种生理上的怪异只能算小儿科,作为下一代天才的他其实是被人忽视着长大的,连他奇怪的性别都只能自己发现。他只有最好的教育和最高的标准,他做到了,但是没有人爱他。除了周临。
然而叔叔的爱现在却掺入了许多肮脏下流的情欲,小少爷并不懂这些东西,但也明白那不正常。这并不符合他所见所知的任何一种,不同于那些高年级男女学生间青涩的情感、不同于他父亲和他母亲间狂热的爱情、不同于他父母对他妹妹的那点亲情。这太奇怪了,连性别都是随机组合。
而且叔叔不符合他的想法,不再听他的话,但他却只能抓住这样诡异的“爱”。要抓住吗?
周欢倾做了个梦。
梦里他的母亲还在,后妈也还在,父亲却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想念元霓玉。他被所有人忽视,就像不存在,如同空气里的那一点稀有气体对人的呼吸般可有可无。但是叔叔在哪里?他找了好久等了好久,也没有叔叔的影子。他就像缺了水的鱼般头晕目眩,纹绣着花纹的地毯在通过视神经在大脑上变成坟墓一样的图案,然后坟墓里伸出一支手,死人般的手指滚烫无比,扼住他的脚踝。
周欢倾睁开眼睛,他的叔叔已经洗漱完毕换好正装,正抓住自己的腿。
他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想去摸那把枪,结果没掏到,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上把枪放在了桌子上。
小少爷鼻子一酸,深呼一口气,但实在忍不住眼泪,他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欢欢?”
小少爷难得哭一次,哭得他的大脑状态恢复了正常。
“不好吃吗?”
周欢倾默不作声。
“我今天送你上学……”
“不用了。”
周常难得过来一起吃早饭,他跟周临长得有五六分像,只是更年长、更阴沉,胡茬子也更为潦草。他看了周临一眼,道:“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儿子要你这么关心。”
“毕竟该关心的人没关心过。”
六岁的周珞月义正言辞地批评她的爹地:“就是,爸爸都不来看我,只有妈妈陪我玩。”
“妈妈?”
周珞月抱住元向月的手臂,朝周常做鬼脸。
周常盯着他现合法妻子看了有五秒钟。随即擦干净嘴,出门。
元向月怀疑如果不是自己长得跟表妹有点像,现在已经被一枪崩了脑袋,毕竟婚前协议上她为数不多的能得利的条款就是高额丧葬补贴。不过这张与元霓玉相似的脸也是她最大的底牌。
“爸爸又发脾气。”周珞月嘟囔嘴。
元向月揉揉她的头,说:“爸爸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爸爸就是喜欢发脾气,才不是心情不好。”
就是喜欢发脾气……
周欢倾解决完盘子里剩下的,又一言不发地走了。周临连忙跟在后面,外表看起来还是优雅无比。
元向月觉得自己在玩一个炼狱难度的解密游戏,而这个游戏最难的地方在于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幸好主宅是只限嫡系居住的地方,不然这餐桌上还能多几个人,她能头疼死。
“珞月今天休息吗?”
女佣说:“夫人,小姐今天上午的绘画老师临时有事,所以就休息了。”
“那我们去玩吧,想不想看画展?”她对珞月说。
“好。”
语文老师讲诗经时讲了一堆拓展,刚好说到《叔于田》。
“哪位同学可以起来翻译一下这一句‘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没人理他。这很正常,这群人是世家子弟里面最上进的那一批,所以心高气傲,可能都懒得听课在做他们课外的竞赛题。他们就算在这里被哪位头铁的老师批评也没事,因为他们只需要做最外层的面子,名牌中学,名牌大学,最后接管家族企业——除开跳级上高中的周小少爷,他必须要面面俱到,做到高中教过他几节课的语文老师都得夸他“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的地步。
周欢倾正侧头看着窗外。
“周欢倾同学,能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当然这个是课外拓展内容,我们翻译出大意就行。”
周欢倾又发了两秒的呆,直到许多人转过头来看他,他方才站起来,然后对着屏幕上的诗经皱了一下眉。
现在让他翻译什么叔啊叔的,有点烦。
语文老师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挽救自己的课堂。
“周同学,不用紧张,大概翻译一下就行。”
周欢倾看着那个“”洵美且仁缓缓开口说:“……难道这个巷子里真的没住人?没人能和叔相比,他是那么……俊美又慈仁。”
“对了,非
', ' ')('常好!”语文老师感激不尽,说:“那么周同学老师再问你一个问题,它这里用了自设自答的手法,你觉得体现了作者什么样的情感呢?”
什么样的情感?我怎么知道。
小少爷垂着眼睛,说:“我不知道。”
语文老师连忙让他坐下。
“确实,我们不是作者,没法切身体会他的情感,所以我们也只能根据他的文字来推测……”
推测吗,他推测不了。
…………
大课间。
“叔?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早饭吃得少,怕你饿了。”其实是想的不行,眼球都在想,李秘书怕他干出什么事来干脆让他去找朝思暮想的对象。
“我不饿。”
“气饱了?”周临蹲下来一点,与他平视。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可以跟我讲讲吗。”
“哦,我在想是不是不该把秘密告诉你。”
周临直的笑容一滞,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之后就变了,耍流氓,还骗我,你说过不会做其他事的。”
“那欢欢为什么要穿成那样来找我呢?”他艰难地开口。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做其他事情。”
“……”
事件明显陷入到一个奇怪的闭环里。看来他必须得向侄子坦白自己禽兽不如的事实。
“欢欢,其实我一直想对你做这些。我爱你,但我不够称职,对不起。”
“那就算是真的,你也只有一点点喜欢我而已,爸爸永远都会听妈妈的话,你就不会听我的话。”
周临耐心回答道:“我比谁都更爱你,一直都是,不过是表现方式不一样,每个人都是特别的。”
“那你和其他人做过你想对我做的事吗?”
“……做过。但那是不包含爱的。”
侄子才不管他叔叔什么爱不爱的,他只在电视上看过你爱我我爱你,又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或者说他原本好像知道那是什么,现在他却一头雾水,原来他认为叔叔是爱他的,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种“爱”不是一种扭曲的罪孽,甚至连叔叔对他的性欲也并不是独一无二,周欢倾就像一只朝着虚假的目的地奔驰到一半的小船。
虚假的叔叔希望他的小侄子能理解,像条哈巴狗儿一样地看着他。
“大骗子,我要住校。”他的小侄子要做一个冰冷的木头人。
预备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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