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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何缘由,连至亲都要相瞒?愈发觉得古怪,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理,更无法做到心如止水,那毕竟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即便没什么感情,日后还将荣辱与共。为了自保,她也要弄清其中玄机。清晨天高云淡,麻雀啾啾,与笼中的画眉鸟隔笼飙音,惹笑了喂食的卫伯爷。宁雪滢独自来敬茶时,见公婆没有问起长子,更为笃定老两口是被蒙在鼓里了。恰巧每月的逢九都是休沐日,一日不出院子也无需报备吏部,而公婆和伯府其余人,默认休沐日世子需要休息,起床气重,纵使睡过时辰不来请安也无可厚非,久而久之形成了逢九不请安的习惯。宁雪滢谨记青岑的叮嘱,不可将心疾一事告知他人,便不声不响地回到了玉照苑。每隔十日左右,蔡妙菱会来府中为卫湛医治心疾,想必这件事也有其他借口瞒过府中人。心绪沉沉,宁雪滢不知不觉走到书房前,与青岑交汇上了视线。青岑颔首,“大奶奶。”宁雪滢问道:“世子用过早膳了吗?”天色尚早,伯府各灶房刚刚冒起炊烟,也给偌大的府邸增添了烟火气。“还未。”已事先提过醒,青岑索性请宁雪滢帮忙,也能多个助手。逢九之日,青岑一向谨慎,不容他人接近书房半步,纵使是信得过的心腹,但宁雪滢不同,她是世子的发妻,早晚会知晓这个秘密,没必要严防死守。“待会儿大奶奶若是不忙,可否帮卑职取份早膳来。”宁雪滢求之不得,“好。”辰时二刻,饭香扑鼻,有邓氏的交代,厨役们特意为玉照苑的两位主子准备了进补的膳食。作为过来人,知道新婚燕尔容易纵欢过度,又逢冬雪降温,合该滋补一番。没一会儿,宁雪滢亲自端着摆放整齐的托盘走向书房。仆人们纷纷让路,有嘴甜的,已将世子夫人的贤惠之名传遍整座伯府。青岑接过托盘,发觉宁雪滢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下了然,“大奶奶想进去?”“可否让我瞧上一眼?”那是自己的丈夫,宁雪滢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了担忧之情,可心里明镜,卫湛未必买账,还可能会觉得她多管闲事。可一方隐瞒,自然会引起另一方的探知欲,不能怨她。再者若想日子过得长久,夫妻该坦诚才是。青岑默了默,不似先前坦诚,“抱歉,卑职无法替世子做主。大奶奶真想知道实情,还是明日亲自向世子询问吧。”说完转身走进书房。宁雪滢没有不识趣地跟进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雅致的书房内,门窗紧闭,青岑在连通里间的碧纱橱前停下。面前赫然多出一堵青石泥墙。拧动墙体上凸出的一处机关,泥墙的左侧开启一道小窗,正好能塞进托盘与食物。“小伯爷,用膳了。”青岑换了对卫湛的敬称,左手悄然握在了背后腰间的刀柄上。一声低笑传出小窗,醇厚空灵,漫不经心,“唰”地一下将托盘扯进小窗。“握刀做什么?”青岑垂下手,“卑职在自保。”里面的人“喔”了一声,执起筷箸,挑出一片姜丢出小窗,“主子不吃姜,难道不知吗?”青岑没有异样,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世子平日不挑食,但小伯爷挑食又难伺候。里面的人慢条斯理地动了筷,没等下口,又丢出几块鱼肉,“谁送的膳?”青岑权衡起利弊,深知小伯爷一叶知秋的洞察力,也不相瞒,如实答道:“是卑职托大奶奶送来的早膳。”那人淡淡嗤笑,说了一句青岑听不大明白的话,“娶那女子,自找苦吃,不怕重蹈覆辙?”随后夹起一块菱角细嚼慢咽,等吃得差不多了,浅呷一口汤,以锦帕擦了擦嘴角。通过小窗,能清晰瞧见他食指上多出一枚翡翠银戒,衣袂的颜色也从新婚的赫红换成了紫棠,几缕墨发披在肩头,没有全部束冠,更像是夜里快要就寝的世子,仅以青玉簪半绾发髻。若用轩然霞举还形容世子,那冶魅瑰丽就是对小伯爷最好的形容。“小伯爷没别的吩咐,卑职先退下了。”“且慢。”那人将托盘推出窗外,“青岑,卫湛是你的主子,我也是。主子让你开门,办不到吗?”“抱歉,卑职只谨遵世子指令。”
“真当这机关术能一直困住我?”那人曲指叩了叩墙体,又走到窗前,叩了叩青石泥窗,漂亮的凤眼晦暗不明,难辨情绪。卫湛,九次穿膛的痛,还不吸取教训吗?出卖过你的人,不该留在身边。心里说着,男子以修长的食指戳破墙体一处薄弱,有泥屑簌簌落下。后半晌鸟哢遏云,宁雪滢按着卫湛批注的方式查看起账本,有种事半功倍之效。之后,她又拿起荷包,绣起未完成的大雁。云髻峨峨的模样映在窗外人的眼中,显得温婉贤淑,引得董妈妈夸赞,“大奶奶柔美端丽,是世子的福分。”听得夸赞自家小姐的话,秋荷傲娇地扬起小圆脸,“我家夫人教得好,小姐学得也好。”董妈妈手拿帕子推了推她的小脑袋瓜,“什么你家我家的,大奶奶自嫁入伯府,就是伯府的人。”“那不一样”“秋荷,进来一趟。”直棂窗前,宁雪滢打断了小丫头的喋喋不休。秋荷蹦蹦跳跳地跑进东卧,“怎么了,小姐?”“你刚刚话多了。”宁雪滢放下针线,抬手按了按发胀的额。秋荷绕到绣墩后,为主子按揉起头上的穴位。她自小跟在田氏身边学医,按揉的手法已是炉火纯青,“送小姐出嫁前,老爷可是放了话的,若小姐在夫家受了委屈,大可和离回金陵。”哪儿跟哪儿啊?这才开始经营婚后,怎么就谈到和离了?宁雪滢故意凶她,“再胡扯就自个儿掌嘴。”秋荷吐吐舌,赶
', ' ')('忙转移了话题:“小姐昨夜累到了,可要奴婢去熬些补气血的参汤?”“今早请安前,董妈妈督促我喝了一整碗,我现在闻到那个味儿就反胃。”宁雪滢闭目享受着小丫头的服侍,心思却记挂在另两件事上,“得闲时,你去珍贝苑那边打听打听他们的库里是否存了大批珍贵药草。”若是没有,那支出上就存有疑点。秋荷谨慎问道:“咱们初来乍到,小姐不怕惹怒二公子?”“二叔是府中嫡子,拿他立威再合适不过。”宁雪滢虽温和好说话,却知杀鸡儆猴的重要性,拿捏住了卫昊,还担心庶出们整幺蛾子吗?至于明显高一段位的卫馠,来日方长,她有的是耐性。“还有一事。”宁雪滢睁开眼,将小丫头拉至跟前,“你回头翻翻医书,查查哪些病症会定期复发。”秋荷直言道:“那可多了。”“准确到每月的每一日,不差分毫。”秋荷起疑,蹲在地上,双臂交叠搭在宁雪滢的腿上,“谁呀?”“去查就是了,莫要多问。”“那很可能是心病,而非身体的病症。就像牙龈发炎,明明消肿了,可一想起,还是会有隐隐作痛的感觉,需要有医者疏导开解。”心病宁雪滢单手搭在秋荷的发上,一下下抚弄,思绪翻飞。户部尚书府。陪婆母、妗子打了几轮牌,杜絮回到垂枝苑的正房,命侍女取来一瓶金疮药,“出去吧。”看三少夫人动作迟缓,侍女阿枳有些不放心,“还是奴婢来吧。”“不用。”杜絮摆摆手,示意阿枳退下,她是季懿行的侍女,亦是眼线。上次与季懿行过招,伤了小臂,至今未愈,可不能让那狗东西得知这事,看了笑话。阿枳没动,情真意切道:“若是让三少爷知道奴婢怠慢了少夫人,会被责罚的。”倒是个能说会道的,杜絮掐住她的腮,似笑非笑地磨了磨牙,“说了不用,你要违抗我吗?再说,季三郎因为这点小事就责罚侍从,说明他气量狭小褊急,不值得投靠,不如投靠于我,如何?”香腮被掐变了形,阿枳疼得“嘶”了声,赶忙退后,避开那只粗粝的大手,“少夫人说笑了,奴婢听不懂什么投靠不投靠的。”“行了,小妖精,快出去吧,耽误我上药。”阿枳生得娇丽,自被杜絮一眼瞧见,就戏称为妖精,时而还会将她撩得面红耳赤。阿枳不懂人前贤淑的少夫人,背地里怎会痞里痞气的。等房中彻底安静下来,杜絮撸起袖子,擦拭起刀痕淤青。别看季三郎年纪不大,未至双十,刀法倒是一流,稍加历练,或许能成为一员悍将。自己还是轻敌了。“卫世子,这份人情你算是欠给小爷了。”轻哼一声,杜絮思量起如何盗取季懿行珍藏在书房的十余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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