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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车挺别致啊。”赵晚秋第一次坐如此迷你的小车。

驾驶员南风笑:“可不是么,比自行车多俩轮子,多一壳子,跑起来稳当。”

进了公安局家属院,赵晚秋给南风指路:“从这个口进地下停车场,车位是大柱子旁边那个。”

南风稳稳当当停下车,老太太要帮她搬行李,南风摆摆手:“您去开门,您大病初愈,使不得。”

说着她就把俩箱子摞在一起抱了起来:“反正有电梯。”

老太太看着那比人还高的箱子上、冒出的可可爱爱的小脑袋,乐了:“豁,你小时候你妈没少给你吃菠菜吧?”

南风还有闲心跟老太太捧哏:“您可真是猜对了。”

7号楼1单元701室,赵晚秋摁了密码开门:“就是这儿了。”

701、701,南风小脸一红,心道,他跟701可真是有缘分。

推开门,南风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这家里的摆设特别熟悉。

赵晚秋热情招呼她进门,笑眯眯跟她介绍道:“这房子一百六十多个平方,两个卧室,我学生那间主卧有独立卫生间,所以外面这个卫生间你自己用,干净卫生。”

走着走着,南风算是反应过来那股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地方,如果不是坐落在居民楼,说是医院太平间也有人信。

连带着阳台上那一片花花草草,都像是……花圈。

只是虽然阴森了点,但是卫生条件相当达标,能看出来主人不光有洁癖还有强迫症,就连卫生间的干毛巾干浴巾都叠成了豆腐块。

这得是职业病了吧?军人?警察?

哦,都不是,他是酒吧的失足少年。

南风脑补了一个收工之后还要帮客人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的裴西洲。

赵晚秋:“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南风老实巴交问道:“租金您真的没有少说一个零吗?”

市中寸土寸金,月一万都有点少,可是老太太说一个月一千五,比她之前租的老破小还要便宜。

赵晚秋:“如果我多说一个零,你还有钱吗?你那点工资,不都给病人垫医药费啦?”

南风摸摸鼻尖儿:“您还别说,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想到她的新房东,南风又有些良心不安:“您学生赚钱也很不容易的,这房租属实有点低了,我先付一千五,等发工资之后,再给他加五百。”

南风本来想说多给一点钱,他就能少当一天失足少年。

只是,她突然又想到酒吧老板那句:他超贵!你买不起!给老子爬!

一千五跟三万比起来,当真是杯水车薪。

她一个穷得漏风的小医生,还是不要担心他这种“人间富贵花”了。

说起自己的学生,赵晚秋来了精神:“的确啊,他们这行,昼伏夜出,是挺不容易的。”

昼伏夜出,南风挠挠脸,这词儿可真是生动。

赵晚秋:“南风医生,据我所知,你没有男朋友的吧?”

南风边点头边环视四周,怎样才能让这“太平间”一样的房子看起来喜庆些、热闹些呢?

赵晚秋循循善诱:“其实我这学生,虽然冷了点、话少点,但是长得好,人也很乖的。”

赵晚秋年近七十,之前在黔西南支教,退休后也没离开,直到这几年身体撑不住才被儿女接回清远市。

她的学生遍布世界各地各行各业,有任职研究所的,有从商从政的,裴西洲并不是这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却是她印象最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个。

那是班上最沉默寡言的学生,不和任何人来往,成绩名列前茅,把第二甩出一大截,简直就是他们那所贫困学校的希望之光。

只是希望之光特别叛逆,打架斗殴也就算了,动不动就玩消失,一消失就消失个把月。

她心说不行,得叫家长,再这样下去要被退学了。

她走了半天山路找到他家,一个路过的老太太颤颤巍巍道:“别敲门啦,他没爹,母亲死得早,就他一个。开学交学费,借钱借了全村,也不知道凑够没有……”

上山?茫茫大山,她去哪里找人啊?

赵晚秋的岁数已经很大了,拖着老弱病残腿沿着山路回学校,心里把那小狼崽子骂成筛子。

最后,她发现她那倒霉学生站在路边,面前是一堆看不出名字的草。

赵晚秋双手叉腰气个半死:“裴西洲,你在干嘛?”

少年一愣,低声道:“卖花。”

赵晚秋:“有人买吗?”

裴西洲垂着脑袋:“那人是来旅游的,说要兰花,一棵五十。”

赵晚秋:“人呢?”

裴西洲声音越来越小:“他们骗人,已经走了。”

赵晚秋:“裴西洲,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来学校?”

裴西洲抬头看她一眼,一双瞳孔偏浅的眼睛,很亮,干净得像是玻璃球,可是湿漉漉的。

“没钱上学了老师。”

那正是一个人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是如初生骄阳般最骄傲的年龄。

自尊心比什么都宝贝,可裴西洲的自尊心已经被生活碾了个稀巴烂。

赵晚秋半天没说出话来:“花我都要了,你跟老师回学校。”

“钱我会还你。”

“你再敢逃课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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