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很大,在一瞬间隔绝所有湿冷空气。
在这个寒冷冬夜,他和他周围的空气都是温暖干燥的。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他面前,他鼻尖那颗小痣好看得要命。
她能闻到他身上有特别干净的味道,让人想起雪后初霁的空气,淡而凛冽,拒人千里。
南风搓搓冻得通红的鼻尖:“这么冷的天你还出来干嘛?你感冒还没好呢。”
她软软的语气里有小小的责怪,皱着小眉毛,仰起小脸看他。
裴西洲唇角平直没有一丝温度:“看路,不要看我。”
南风乖乖巧巧“哦”了一声,把雨伞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不要淋到雨。”
说完,还冲他软软笑了笑:“你是顺道来这边办事吗?”
裴西洲垂眸,她脑袋上的包还在,是半夜起来给他测体温摔的。鼻尖冻得通红,但是并不妨碍她因为一把伞笑起来。
他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又把雨伞偏向她的方向,冷冷淡淡“嗯”了声。
一路上,都是南风在说话,直到到了家门口,裴西洲才开口:“我今晚加班。”
南风:“嗯?”
裴西洲:“有工作。”
南风眉心蹙起:“不能让别人去吗?你感冒还没好。”
裴西洲第一次垂下眼睛认认真真看面前、还没到他肩膀的小姑娘。
他在年少时给公安当特情,被穷凶极恶的毒贩亡命徒发现,几乎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在警校毕业之初只身潜入跨国贩毒制毒团伙,在那场军警联合扫毒行动中带着弹孔全身而退,差点死掉。
他这条破命,感冒算什么。
“听到没有,”见他不说话,面前小姑娘揪着他袖口晃晃,“早些回家。”
裴西洲声音放轻,鼻音有种近乎错觉的温柔:“知道了。”
他转身又走进雨里。
南风看着他的背影,和他手里的盒饭,说不上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过。
从医院到家属院并不远,但是交通堵塞,打不到车,一路走回来南风已经快要冻傻了。
她抱着暖呼呼的睡衣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人才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回到房间,想起什么,她又裹着小毯子坐起来,戳开手机上的企鹅图标,找到那个不在线的黑色头像,发消息给他。
南风在被窝发信息的时候,缉毒支队刚开完紧急作战会议。裴西洲那一米八八的身高穿什么都是衣架子,此时警服外面套着冷硬的防弹背心,刚从枪库领了枪,一双眼睛冷得像是融了冰。
手机响起,是她发来的信息::【那个女生,最近还那么不正常吗?】
眼前蓦地浮现她把伞推向自己、淋湿的半边肩膀,和小小声叮嘱自己“早些回家”的样子。
裴西洲垂着眼睫回信息:【没。】
那边开开心心回道:【那就好!】
在人睡得最熟的凌晨三四点,黑色越野车驶出公安局大门,犹如利剑出鞘劈向毫无防备的毒贩。
寒冬,室内因为地暖原因空气干燥。
南风半夜嗓子疼被渴醒,迷迷瞪瞪起床推开门,要去客厅倒水喝。
因为太困,她的眼睛睁不开,只是看到走廊有一点暖暖的胖乎乎的灯光。
她往前走,小夜灯有感应一般,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星星点点,绽放在她脚边,像是误入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她微微怔住,忍不住蹲下来,看向其中一盏。
小夜灯是破壳的鸡蛋的形状,每一颗鸡蛋仔都在冲着她笑,光亮柔和又温暖。
冬夜寂静无声,一场强降温悄然来临。
室内温暖如春,南风蹲在走廊,手臂圈着膝盖。
她的心在一片温暖的光里软成一片,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
她忍不住想象裴西洲一个冷面美人,是怎样把这些小可爱夜灯买回来,又是怎样一个一个把它们装好。一个不够,就装了好多个,一直从她的房间门口,到卫生间的门口。
南风脸埋进臂弯,温馨暖光勾勒出她笑得弯弯的眼睛。
裴西洲跟他买的这灯真像,冷冷淡淡的外壳下,好像藏着一个非常温柔的灵魂。
怎么办啊……她明天就要去看新房子了。
可是,在这个瞬间,她突然就不想搬走了。
第八章
看着那一片暖黄的小夜灯,南风突然想死皮赖脸赖在裴西洲这儿不走。
裴西洲的房子很大很宽敞很干净,坐北朝南空气清新,虽然有点像医院的太平间、阳台上还有一片不知名的花草拼成了花圈。
裴西洲他的人肩宽腰细大长腿身材好得人喷鼻血,长相就更不用说,三万起步那张冰山脸完全就是顶配,她遇见他才发现原来人是可以长成那样的。
就是这么一朵高岭之鸭、啊不,高岭之花,他做饭好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看起来冷冷淡淡但其实还有一点点傲娇可爱……像只大狗狗。
虽然那层温柔人格隐藏得特别特别深轻易不给人看。
虽然他职业不太行,那方面不太乐观,但是他人很坚强,嗯,身残志坚。
可是他再好又怎样呢?
她只是社交牛逼症,她又不是傻,他不喜欢自己,她一开始就知道。
他在自己搬过来的第一天就说了:找到房子以后搬走,房租我会赔你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