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握紧了拐杖头,适时地轻咳一声,他跟随凡对视,看上去比随凡还要急切。
一旁的随屿神情漠然地在等待,被楚晏撒气拽崩橡筋后披散开的长发随意地自肩膀处耷下,那张清冽漂亮的面容在其掩饰下显得愈发地浅淡。
“阿随。”老爷子叫得有些郑重,引得随屿略觉好笑地抬眼,给了他一个正眼,但面上仍是没什么情绪,“爷爷。”
老爷子对上那双向来浅薄毫无波澜的眸子,又一次生出胆怯。
在十年前,也是这双眼眸,冷冽得近乎发寒,嘴里出来的话却是平淡的,他说,“爷爷,你后悔吗?”
随屿被教育得很好,骨子里都是矜贵有礼,即使是与老爷子对峙,他也能温声平和地加上前缀,称呼这位精明虚干的老人一声“爷爷”。
老爷子当时被问得开不了口,声音都戛止在苍老的喉咙间。
慢慢成长的随屿每一样功课都学得优异,老爷子费心教他的东西都成功被运用得很好,甚至已经远胜于他,不仅悄无声息地窥探到被他记恨的亲生父亲随凡,并且还在他十八成年,老爷子将名下三分之二股份转交给他,甚至把公司掌权渐渐放至给他后,给了老爷子一个漂亮的反击。
——无故捣毁了随凡本就艰难的维持事业,让他不得不再次向老爷子求助。
“随绾是你妹妹。”老爷子颤着嘴唇,声音抑制得厉害。
他一说完,旁边的随凡就袒露着赤裸裸的欲望盯上随屿。
随屿却不急不缓地轻笑一声,“您说什么?”
他偏头问,脸上生疑。
“随绾是你妹妹。”被迫再说第二遍,这次老爷子脾气**许多,大概已经知道向随屿主动示好已经没用。
随屿听后,将视线投向了随绾。
随绾顶着老爷子和随屿的两道视线,直欲被戳穿外衣,她在时尚圈一惯眼高于顶的头伏低下去,很小声,又亲昵地叫了声,“哥哥。”
随屿却蹙起眉,他听不得除楚晏以外的人叠声叫他这个。
随绾看得紧张起来,她下个月的高定和走秀还掌控在随屿手里,她对这个亲哥哥有些天然血性上的崇拜和服从。
“哥!”她敏锐地察觉到随屿的不耐烦,急切示好。
旁边坐着不动半天的随凡,接着开了他上桌后的第一次口,话里带着笑意,“你妹妹在叫你呢,随屿。”
他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
随屿冷眼扫他,他也不在意,反倒是自顾自地起了餐。
在外自由没边地浪荡二十几年,随凡的用餐礼仪竟还在,举手投足间还有种沉淀下来的成竹感。
随屿冷冷看着,他忽地拉开椅子站起来。
面前是一动未动的餐具。
“给他一笔钱,让他滚。”
明明是饱含戾气的话,被他说的却一点情绪没泄。
站在不远处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来参立马应是。
老爷子包裹着拐杖头的手不禁在抖,随凡啪嗒丢了筷子站起来,跟随屿直面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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