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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 完结+番外_13(1 / 2)

拒不为师_御书屋作者:蓝风山

拒不为师完结+番外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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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和薛岚因,而是那昏暗环境下丝毫没有察觉的元惊盏。

晏欺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时,一把通体泛绿的短柄石刀已整个刺/穿元惊盏弱不禁风的瘦削身形,狠狠往里一凿,瞬间将那女子似水柔软的杨柳细腰撕成两半,飞驰而出的黏/腥血液溅了晏欺一身,染在白衣上,顷刻留下星点斑驳的红痕。

薛岚因大为惊诧,正欲上前瞧清究竟发生何事,却被晏欺勾着手臂连连后撤数步,一路退回石壁高低起伏的缝隙之间,矮下身子,伏在他耳边气息不稳道:“别过去,那是……厉鬼刀!”

“厉鬼刀?”薛岚因不由茫然道,“什么东西?”

“那是用活剑血脉铸成的刀。”晏欺道,“不想魂飞魄散就别去碰它!”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玩意儿是从哪里来的?

薛岚因半缩在晏欺怀里,探头探脑地朝外一扫,便见得那幽绿冰冷的石刀之外,定定站了一人高大宽厚的熟悉身形。

周正严肃的五官,以及那张看似正义凛然的面庞。

——暗中出刀者,并非旁人,而是……早已消失数日全无踪影的任岁迁。

好一出大戏!

薛岚因心道,莫非这俩盗印贼人暗地里还起了争执,半途分道扬镳不成?

然当他竖耳一听,却探得那元惊盏满面皆为惊诧,仿佛并不相信这一刀是由任岁迁亲手砍下来的,张口挣扎半天,仅是断断续续地望着他道:“任……岁……迁,你……”

任岁迁不予答复,扬起手来,又是一刀蛮力抡在元惊盏背上,不过眨眼一瞬,但闻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那缕披了人皮的流魂亦随着身体的颓败而四分五裂,纷纷朝体外四散逃窜。而皮肤间暗红色的劫龙印却尚还保存完好,好似这一番堪称残忍的暴戾刀法并没有影响它什么,印还是那枚印,静静躺在洒满女子鲜血的石地之上,不像是一张人皮,倒像是一纸殷红色的绝美画卷。

任岁迁手中石刀落地,砸得“砰”一声闷响,随后弯腰跪在地上,将那张人皮小心翼翼地托了起来,万分虔诚地捧在手掌心里,仿若捧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珍宝。

而那元惊盏半缕流魂被迫游离于皮囊之外,一时丧失容身之所,禁不住勃然大怒,发了疯似的,随在任岁迁身后,以那震颤人心的魂音反复在他耳畔叫嚣道:

“任岁迁,任岁迁!你这窝囊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我们不是说好了,你找劫龙印,我来引人来破解么?”

第32章或玉……别怕

任岁迁依旧没有言语,他将手中那张人皮轻轻放下,平平整整地摊开搁在脚边,转而站起身来,再次将那把幽绿石刀握在掌心里,高高举过肩膀,任由那碧色浅光将半张淡漠的面颊照得透亮无疑。

“厉鬼刀,很早之前只是一把用以观赏的石刀。”晏欺放眼望向任岁迁道,“后来沾了活剑族人的鲜血不受控制,便成了能够撕裂人魂的凶煞邪器。这东西……按道理该是被聆台一剑派的上层人物封印在聆台山内,永远不得示于人前,如今到了任岁迁手里,想必中间定有一段渊源。”

薛岚因回头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趁他二人内斗,把劫龙印抢过来?”

晏欺横他一眼,道:“你过去,拿脸挡刀?”

薛岚因远远瞧了一阵任岁迁手下绿光泛滥的庞大刀身,咽了咽口水,道:“我去就我去吧,吹得那么厉害,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真家伙呢?”说罢挪起脚步就要动身上前,却被晏欺伸手一把扯了回来,恨声斥道:“你给我站住!”

下一刻,厉鬼刀应声下落,泰山压顶一般,携一路幽森阴冷之气堪堪斩向元惊盏那缕仍在喧嚣不断的残魂碎影。

他自然不甘心。

劫龙印虽说是任岁迁费力自北域找寻来的,但这一路陪着演戏还要饱受剧毒侵蚀之苦的人,却一直都是元惊盏本身。

他怎么可能甘心?

“任岁迁,你……疯了!你必然是疯了!你敢背叛我,今后……今后整个诛风门,都将与你一人为敌!”

黑暗无形中,独有元惊盏一人的咆哮声响震彻地底大半边静谧无声的茫茫长空。

“任!岁!迁!你这混蛋,你居然真的敢……”

任岁迁面色阴冷,似一潭毫无起伏的死水。他随手拿起的巨刃,再落时又是一刀割在流魂喋喋不休的一张嘴上,磨得飕飕作响,倘若细细听来,便会发现那是人魂惨遭撕裂的微妙声音。

厉鬼刀名副其实,斩人还是斩鬼都不在话下。饶是薛岚因天大的胆子,在后方都难免看得面生胆寒,生生将脚下步伐止住,转回望至晏欺忐忑不安道:“师父,你说的这把刀,好像是有点真!”

“不是有点真,是真能要你命。”晏欺懒得和他打马虎眼,侧身扶过石壁缓缓站稳脚跟道,“走了,做好准备。”

薛岚因看他磨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心头一跳,当场哽咽道:“干什么?师父你要冲锋陷阵?”

晏欺一胳膊肘撞上他后背道:“两条腿白长的?没法打,赶紧跑啊!”

薛岚因“噢”了一声,会过意来,方要弯腰将晏欺驮回背上直接跑路,耳畔乍然一声钝响,师徒二人同时回过头去,便见那任岁迁最后一刀凌空骤落,须臾将元惊盏支离破碎的几缕残魂斩为一片虚无。

——他甚至连再次开口呼痛的机会都没有。

薛岚因不寒而栗道:“这个任岁迁,厉害啊,以往真是小看了他。”

“人疯起来,自己都杀,何况区区一个同伴?”晏欺重重拍上他肩膀,道,“别管了,快走!”

薛岚因赶忙伸手扶在晏欺腰际,道:“手给我,我背你……”

“走!走到哪里去?”话正说至一半,偏又闻得身后一声巨喝,任岁迁一手将厉鬼刀扛在肩头,另一手则捏了整张松软的人皮,腥/稠的脓血顺着指缝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淌,远远望去,恰似一只饮血止渴的无情厉鬼,周身莽莽戾气直逼人咽喉。

晏欺心道不好,这老狐狸三两下砍死自家同伙,魔爪铁定预备着朝薛岚因再伸过去。故而他想也不想,反手将薛岚因朝后一推,单指凝聚气场,顷刻便在任岁迁与他二人之间拉开一道结界,道:“任岁迁我来挡着,小矛你拿了剑鞘往下直走,到点了自然能寻到刀身在何处。”

言罢摊手一抛,正将涯泠剑鞘垂直抛入薛岚因臂弯,打了个转,见这混账小子还在一人发愣,不由微微加重了语气,怒声催促道:“走啊,傻站着干什么?”

薛岚因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干脆狠狠上前握了晏欺手掌道:“你人在这儿呢,让我往哪里走?”

晏欺让他一句话生生哽得一震:“你……”

“说了要一直和你一起,我再食言,又和混蛋有什么分别?”薛岚因紧紧攥着晏欺骨节分明的一只纤手,晃了一晃,看似轻松无畏道,“了不起他任岁迁一刀下来,把我俩都劈成一滩肉泥,下辈子投胎转世,还能做一对好师徒。”

晏欺先是一怔,随即迅速将手掌自薛岚因手心抽离,很是僵硬古怪道:“……谁,谁想跟你做好师徒?”

薛岚因大声道:“我想,行不行?”

晏欺劈手将剑鞘夺了过来,道:“……我不想。”

说罢,抓握剑鞘尾端朝外一抡,正巧迎上任岁迁逆风袭来的厉鬼之刀,刀刃与鞘身蛮力相弧碰撞,瞬间撕开一片灼人火花,于那大片模糊不清的黑暗之中,倒像是无意燃了一盏明灯。

薛岚因尚还沉浸在晏欺那一声“我不想”中无法自拔,待好不容易回神过来匆匆一瞥,便见那涯泠剑鞘硬生生扛下厉鬼刀如狼似虎地狠厉一斩,过不多时,竟左右颤了一颤,从中断裂开来,“铮”的一声折为两半,落地霎时弹飞数尺之远,而与此同时,晏欺竭尽全力撑开的一道结界亦随之碎为沙砾,眨眼毁灭于无形之中。

谁曾想,区区一把闻所未闻的厉鬼刀,居然有这般毁天灭地的能力?

薛岚因算是开了眼界,有些浑浑噩噩的,囫囵之中伸手一揽晏欺胳膊,却是无意抓回了一手黏稠的猩红。

“师,师父?”薛岚因一下就慌了,赶忙偏头去瞧晏欺状况,但见他臂间经脉血管皆被骤来刀气震得四分五裂,一时连那断半截的剑鞘都没能握稳在手里,朝后微一踉跄,靠回石壁之间,吊了小半口气,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直瞪着薛岚因道:“让你走你还不走?我拼一条命赶过来救你,就是这么等着看你死的吗?”

薛岚因只觉头顶一道幽光一闪而过,便知是那索命一刀又在不断下落。

——他一路至今千算万算,唯独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地底下。

无论任岁迁、元惊盏还是谷鹤白,都在争先恐后地想取他性命,而其大概的原因,他思前想后也只能勉强脑补一个大概。

让他疑惑不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然而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他脑中排山倒海的一片混乱与喧嚣,也不知是哪来一股勇气,催使他,蓦地喊出一个极度陌生却并不绕口的名字。

“或玉……”

晏欺那双涣散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

薛岚因却并不知道自己喊出了什么。他还在疑惑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叫出这两个从未听闻过的奇怪字眼,偏又在抬眼一望晏欺表情的同一时间里,轻易捕捉到了一丝弥足珍贵的讯息。

他觉得自己找阎王借了十个胆子。在厉鬼刀极速朝下坠落的一刹那间,他凑上去,将晏欺连头带手一并揉进了怀里。

“或玉……别怕。”薛岚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说道,“要死就一起死了罢,横竖都是一刀的事情,又何必分个你我先后呢?”

晏欺被他捂得严严实实,双手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早已精疲力竭,甚至连拥抱薛岚因的力气都没有。

——又或者说,他压根不存在那样的勇气。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便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不断逃避和推拒自己的感情。他强迫自己活得清心寡欲,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什么也不曾拥有。

而今被薛岚因实实稳稳地摁在胸前,晏欺才在数十年来的虚无空洞中寻回了一点自我。

然而在实际上,他马上又要面临着失去,就好像……一开始就未曾得到一样。

晏欺闭上双眼,只闻得耳畔浑厚刀风落如急雨,擦过石壁上方,径直朝着薛岚因的后背方向滚滚而来——正当他师徒二人以为死期将至的短短一瞬,半空中忽有寒光猝然一现,似雪漫长空一般,霎时将周围一众残岩碎石冻至僵冷如冬。

薛岚因很快意识过来,拥住晏欺一个侧身朝外翻滚数尺之余,恰在厉鬼刀落下的须臾片刻,一把银白长剑横穿而过,其刺目光芒几近在暗无天日中燃烧起火,却亦在飞驰前来的半路途中留下大片雪渍,险将原本畅通无阻的路线直接冰封至死。

那是……涯泠剑!

晏欺倏地睁眼,便听头顶数尺高处陡然响起一道人声道:“晏先生,接剑!”

恰在此时,薛岚因已替他一手夺了过来,稳稳抓过剑柄顺势朝外一扫,三尺骤寒登时化作凌然剑风与任岁迁手中幽光如潮的厉鬼刀相互碰撞。

一时之间,金属与顽石,便似那孤狼与猛虎,利爪獠牙招招直逼人命门。涯泠剑被薛岚因一人握在手心里,虽说不上是运用自如,但在一挥一收的每套动作当中,都是不可抵挡的万钧之势。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一份力量。

薛岚因此人,做什么都只是个不尽人意的半吊子,然其天生底子深厚,胆大又敢妄为,故而出剑从不拖泥带水,收剑亦是力敌千钧,周身气场浑然自成,顷刻将那落至一半的厉鬼刀击退尺余之距,生生脱手自任岁迁掌中横飞出去,蛮力砸回石墙顶端,铮铮声响当即骇得不绝于耳。

下一刻,云遮欢与从枕二人恰从高矮不一的石缝最里端冒出脑袋,一人手持一枚匕/首,迎着厉鬼刀集中泛光的方位垂直扣压下去,一左一右径直贯/穿任岁迁毫无防备的双肩,紧接着朝外猛一撕扯,顿将其两边半片肩胛骨绞得粉碎无疑,鲜血还没能迸发出来,人已经咬牙连连惨呼出声。

薛岚因见状不由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一剑扬起直指任岁迁咽喉道:“……从兄,云姑娘,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云遮欢抬起一脚碾过任岁迁头顶,硬是逼他折身跪了下去,几近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俩死不要脸的中原人,算上一个谷鹤白,至今下地了没找着影儿,愣是将我们耍得团团转,好在一路上有把光剑顶着用,不然一直全靠摸瞎,怕是得困上个一年半载!”

薛岚因惊疑道:“怎么,谷鹤白到现在还没现身么?”

第33章陪你,师父

“可不是吗?”从枕幽幽接话道,“打从地底塌陷那会儿起,他便再没出现过,也不晓得一人去了什么地方,但总归是躲在这一处的,至于究竟在背地里谋划些什么,实在不好说。”

“聆台一剑派那几个人,心思一向深沉。谷鹤白此番下地入谷,怕也是想争那一张人皮,硬要猜个大概的话,我倒觉得有可能是莫复丘的意思。”晏欺有些吃力地扶稳石壁站直腰身,借着涯泠剑传递而来的幽幽一点微光,薛岚因才瞧清他一身白衣早已染成刺目的殷红,一时也分不清是谁身上的血,模样却着实狼狈得让人心疼。

薛岚因没有半点踌躇,他踱步回去,想要像往常一样将晏欺轻轻拉住,半途却被他刻意躲闪开来,摇摇晃晃地,缓慢移至任岁迁身前道:“别的不说,这老狐狸几刀砍死了元惊盏,试图一人将劫龙印独占。而眼下人皮就在面前,有时间干站着说闲话,还不赶紧拿起来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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