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绵密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让他额角青筋根根暴跳,通红的眼睛看上去格外狰狞。但这剧烈的疼痛却提醒了他,让他想起了昏迷之前楚肆的残酷手段。
男人迈出的脚步顿时僵住,心中不知不觉泛起淡淡恐慌:“你——”怎么回事?
“不!别打我!我、我已经报警了……”
角落里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少年却猛然发出一声惊呼,语气中几分无助、几分恐慌,甚至还带着微不可察鼓起的勇气,恐怕任何一个听见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大感怜惜。
而虚掩的房门恰在此时被人推开,几名警察快步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年,以及一脸凶相向着少年逼近的男人。他那满身熏人的酒气和爬满红血丝的双眼与少年苍白惊恐的脸色、清澈胆怯的眼神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首的女警当即厉声喝道:“不许动,警察!”
“警、警察?”男人彻底呆住,还没搞明白之前仿佛恶鬼附身的儿子怎么又变回了原本懦弱的样子,就已经被几人毫不留情摁倒在地。
缩在墙角的楚肆非常配合地抬起头来,一张血糊糊的脸完完整整暴露在一干人视线之中。看见来人,他黯淡的眼眸一瞬间明亮起来,嘴唇轻轻动了动。
下一秒,面色苍白的少年身体晃了晃,昏然倒地。
……
系统666目瞪口呆看着戏精宿主完成一系列骚操作。眼睁睁看着那位警察小姐姐一脸焦急地冲上前,和其他人七手八脚将自家宿主抬上救护车,而陈父则被带走审讯,系统空间中虚幻的光团不由颤了颤。
【可怕qaq,人类真是太阴险了——】
“……哦?”一道淡淡的意识波动传来。
【不不不,我说的是宿主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
面对一秒变怂的系统666,楚肆心中低笑两声,对于坑了陈父一把的事情却毫无愧意。毕竟,原身陈墨可是真正在这场虐打中失去了生命,若非自己到来,警察们见到的恐怕就是陈墨的尸体,而陈父也早已作为杀人犯被带走。如今自己的处置可实在是太善良了。
这具身体伤得不轻也非作假,意识只是稍稍多思考了一会儿,楚肆就感觉有些撑不住了,大脑愈发昏沉,最终他真的晕了过去。
再次苏醒已经过去三天,楚肆刚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雪白。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单与穿着白大褂匆忙进出的医生护士。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袋被纱布结结实实绑了几圈。
拥有陈墨记忆的楚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并不陌生,他好奇地打量四周。一位身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已经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四处张望的楚肆,她双眼就是一亮:“小弟弟,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楚肆按照原主的样子乖乖点头,没有作声。
徐梦也不生气,看着床上少年的眼神反倒愈发温柔。她已经了解了陈墨的一些经历,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性格。
对方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一个好赌嗜酒,还有家暴倾向,另一个则早在儿子三岁的时候与人私奔离开。陈墨就在陈父的暴力之下长大,三个月前刚刚初中毕业就被强迫辍学,在外面四处打零工挣钱。这一切他都默不吭声承受下来。说实话,已经忍耐了陈父这么多年的他这一次能够主动报警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想到这里,徐梦就不免想到了在警局里大吵大闹拒不配合的陈父,秀眉微皱。
旁边的楚肆这才主动问道:“姐姐,你是来找我做笔录的吗?”
被他一提醒,徐梦也忘记了心中那点不快,连忙点头:“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你现在要是精神不错的话,就配合一下吧。”
头上还绑着绷带、脸色苍白一片的少年再次乖乖点头,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萌得徐梦心肝都颤了一下。
说来这次陈墨之所以会遭到陈父毒打,其实和一个女孩有关,那就是附近的申城一中校花肖梦瑶。
就在前几天,几个放学的男生看到原身陈墨和肖梦瑶在一中旁边的小巷里拉拉扯扯,冲过去对原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件事闹到一中老师那里,还没等原身开口,肖梦瑶就抢先哭着控诉原身一直对她死缠烂打,哪怕原身数次辩解也无用。
一个是成绩优异、又漂亮又乖巧的文弱少女,一个是年纪轻轻就开始混社会的打工仔,校方会相信谁自然不用说。而他们很快就通知了陈父,好面子的陈父恼羞成怒,回到家就开始对儿子施虐,没想到却间接导致了楚肆的降临。
“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纠缠她!我没有!”
病床上的少年叙述之时语气一直比较平淡,仿佛在叙述他人的故事。只是说到这里时,他却一反常态抬起头,苍白的双颊染上了激动的红晕,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徐梦。
“……我真的没有!”
感受着原身残留下来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楚肆也不由紧紧握起了拳。
“好好好,我相信你。”徐梦连忙说道,“姐姐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在这一行干了四五年,她早已锻炼出了敏锐的直觉,对于一些嫌疑人的神态表情变化也能大致上判断出真假。此时的她一眼便能看出少年的确没有说谎。除非对方的演技已经高超到骗过她的直觉。
楚肆又一次露出招牌微笑,那种乖的让人心疼的笑容让徐梦忍不住一阵感叹,面对这样乖巧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真不是个东西!
她轻声安慰道:“医药费我已经垫付了。这段时间你先安心在医院里住着,很快这件事就会有结果了。至于家暴的人渣,法律会教他做人的!”
至于楚肆与肖梦瑶之间的小小纠纷,却不属于她应该处理的范围。
很快这件事就尘埃落定。
原身陈墨本就因为脑袋磕到桌角一命呜呼,伤的自然是很重。要不是楚肆及时到来,系统666又利用最后一点能量稍稍进行修复,这具身体早就没有了呼吸。这样的情况下,陈父立刻被起诉故意伤害和虐待,最终判了十年。
至于陈父声称被楚肆故意伤害虐待的事情,经由医院鉴定伤情,他脖子上的伤口并没有触及动脉,伤势很轻。在楚肆的辩解之下被认定为防守反击。
被人压着走出法院的那一刻,陈父还不死心,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嚷嚷着:“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打我自己的儿子还犯法吗?”
一束冰冷的目光静静投在他身上,让他突然浑身战栗,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顺着那道目光,他看见了静静站在旁边屋檐下的少年。
对方头上还包着纱布,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裤。脸色苍白,看上去大病未愈的样子。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始终静静凝视在自己身上。
少年微笑着,嘴唇无声开合。
——我、等、着、你。
陈父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突然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儿子的皮囊之下,此时似乎入驻了一位恶鬼。单单是入狱十年还不能让对方满意,之后还会有更精彩的事情迎接着他。
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将生活中一切不如意都发泄在孩子身上,通过家暴获得快感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深深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