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局长苦涩的点点头,道:“欢迎之至,怎么会有意见呢?”
其实他心里却在泛苦。他是一百个不愿意扯进这个纠纷里。无论是庄重还是张殿正,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最好的局面是两人找个荒郊野外单练,然后生死凭本事,跟他这个局长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但是现在庄重却提出要在警局留一中午,这被张殿正看到眼里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他这个警局已经站在了庄重这一边,把胖局长化为敌对方。
“真是倒霉啊。”胖局长哀叹着,心里一腔怒气全都转移到了罪魁祸首王飞身上。心想只是停职处理他真是便宜他了,一定要把他调到鸟不拉屎的基层派出所去!
可怜的王飞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还心存幻想,以为这件事过后局长就会给自己官复原职呢。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而这段时间,庄重除了给刘铎说明了下情况外,还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张殿正的儿子张小虎因为颅内大出血,生命忽然垂危。很可能在某一刻死亡,而现在青州市立医院所做的,只能是暂时维系张小虎的生命,一直到张殿正请的燕京著名脑科专家的到来。
这种病危情况,却是不适合长途颠簸再转院了,只能是请专家前来会诊。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庄重不由担心,担心张殿正会因为儿子病情的恶化而暴怒,会在下午的谈判中不计后果的报复庄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了下午两点。
庄重如约到了雾凇茶馆,却发现张殿正早已经在等候了。
“黄金碾盘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
这是范仲淹描写高手泡茶场景的诗句,犹如在黄金碾中飞腾起一抹绿尘,碧玉瓯中荡漾起丝丝翠涛。
原本庄重以为这只是诗人夸张的描写,没想到,今天庄重却见识到了。
随着张殿正手起手落,沸水从壶中跌落碗中,置于青瓷碗里的茶叶随即盘旋而起,姿态优雅。
张殿正拇指食指中指三指捏住瓷碗,轻轻一摇晃,然后摆在了庄重面前。
几片茶叶在绿涛中舒展盘桓下沉,再升再起,如是三次,换来芽影水光的交相辉映。袅袅香气蒸腾而出,沁入庄重心脾。
“好茶!好茶艺!”庄重不动声色的落座,捏起小小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这倒不是庄重的违心之话,茶叶经过张殿正冲泡之后,确实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香气,仿佛江南女子的黛眉水瞳,于无声处让人惊艳。
可惜了,泡茶的是个阎王,而不是美女。庄重遗憾的想着。
“庄先生懂茶?”张殿正开口,语气倒是没有庄重想象中的杀伐,而是谦和平淡。想来也是,泡茶跟人的心境息息相关,倘若张殿正满心的杀伐之气,泡出来的茶必然也是充满腥气跟戾气,苦而不甘。
现在张殿正的茶泡的清冽甘甜,就说明他此刻的内心是平和的。即使是暂时被压抑住。
“略懂。水过无声留清韵,月夜何处觅弦音。张老板的三龙护鼎手法之娴熟,让人敬佩。”庄重回应道。
三龙护鼎,就是张殿正刚才用的泡茶手法。
听到庄重的评价,张殿正蓦然眼睛一亮,叹息道:“庄先生竟然也是一个雅人。只可惜,张某却注定无法跟庄先生知心论交了。”
“呵呵,张老板这话未免太过绝对,在真相没有被发现前,说什么话都太早。”
“是吗?”张殿正浅浅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目光忽然变得咄咄逼人。“不要叫我张老板,我今天的身份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普通的父亲!”
庄重心里一叹,知道张殿正要发难了。他这话却是明显在质问庄重。
“我如果说我是被人栽赃陷害,张老板会不会相信?”庄重盯着张殿正,问。
谁知,张殿正竟十分坚决的摇摇头:“不信。”
“为什么?”庄重讶然。
“难道你要告诉我,陷害你的人是我亲儿子?是陷入深度昏迷,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的我儿子?”张殿正目光中陡然迸出隐隐杀气,射向庄重。
“什么?”庄重一愣。“你是说,是张小虎告诉你,我开车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