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12节</h1>
何小宝说他的娘亲在前边一点,果真就只是在前边一点而已,朱砂跟在蹦跳的何小宝身后只走了一小会儿,便见着他拔开步子开心地朝前边路旁一名年轻的女子跑去,边跑边喊叫道:“娘亲娘亲!我找到好心的姨姨了哦!姨姨也跟我过来了哦!”
那是一名年纪约莫二十三的年轻女子,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髻,显示她已为人妇,身穿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但很是干净的浅蓝色碎花布衣,面色有些青白,面容有些憔悴,但不论从她坐着的模样还是对何小宝浅浅一笑的模样都不难看出,这个女子嫁为人妇之前,是一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子,不论是一颦一笑还是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市井人家所没有的更是学不来的气质,只不过,人与人选的路都一样,这位母亲,选了一条或许她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一条路吧。
这女子从听到何小宝的声音开始便站起了身来,待听到何小宝喊出的话时她才注意到跟在小家伙身后的朱砂,连忙碎步上前来,却也未走得出几步,朱砂便已来到了她面前,只听女子连忙道:“蒙得姑娘相助,未能登门道谢,实在过意不去,还望姑娘莫怪,小儿若是有得罪姑娘支持,小妇人在此向姑娘陪个不是,姑娘的耳珰……实在贵重,小妇人不能受,但小儿却已当了去,待他日小妇人将耳珰赎回再还与姑娘,实在抱歉。”
女子说得有些着急,许是从未受过谁人的这般帮助,以致她面色青白的双颊有些绯红,也使得她也忘了先将自己介绍与对方认识,虽是这般,但她的言语之间依旧带着一种轻声细语柔柔绵绵的感觉,让朱砂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道:“耳珰不必还与我,就当做是我与这孩子有缘,送给他当个小小的见面礼。”
“这,这怎生可以……”女子双颊上的绯色更浓了些。
何小宝乖乖地站在一旁说话,不敢打扰他的娘亲和别人说话,这是他的娘亲教过他的。
“没什么不可以的,倘若姐姐真要谢的话……”朱砂说着,看向了一旁的一张小桌子,“不若送我一方帕子,如何?”
只见那小桌上铺着一方藏青色的大棉布,棉布上整齐地叠放着一摞帕子,朱砂话才说完,何小宝便高兴地拿起最上边的那方帕子,递给朱砂,同时笑得两眼亮盈盈道:“姨姨,给你帕子!娘亲绣的帕子很好看的哦!”
“小宝!”女子随即低声呵斥小家伙一声。
朱砂未做声,只是将小家伙递来的帕子接过,自然而然地看向帕子一角上的小家伙夸赞的刺绣。
这是……
海棠花?
------题外话------
本人是个努力更新的好人!
都说看本人的文和看本人的题外话,觉得差别太大,有吗?思考脸(没错,我就是题外话君,找存在感的)
☆、012、关于丞相君倾
朱砂看着手中帕子一角上的刺绣,只一眼,她便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是……海棠花?
海棠花……总觉这样一朵海棠花刺绣似曾见过。
何小宝的娘亲见着朱砂一瞬不瞬地盯着帕子上的海棠花刺绣看,双颊绯红,明显尴尬又羞愧的模样,连忙道:“姑娘莫听小宝胡说,小妇人的女红……小妇人自己知晓,登不了台面,绣些帕子来卖,只求能糊个口。”
女子愈说到后边声音愈小,面上有些明显的苦涩。
何小宝听出了自己娘亲话里的不对劲,不敢再说什么,只站在女子面前,昂头看着她,小脸上有着难过,轻声唤她道:“娘亲……”
“姐姐过谦了。”朱砂在这时出了声,“姐姐的刺绣很好看,这方帕子……姐姐可否送与我?”
女子惊诧地看着朱砂,似是不敢相信朱砂这个穿着打扮看起来当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会看得上她这粗简的帕子,同时也因着朱砂的夸赞觉得羞赧,对方既已看得起,她若是再过于自谦的话便是不识礼数了,是以女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面有绯色浅笑细语道:“蒙得姑娘不嫌弃,自是愿意送给姑娘的。”
“那便多谢姐姐了。”朱砂亦未客气,因为她若是不从这母子俩这儿“拿”回些什么的话,怕是这女子总是惦念着要还她的那个小小恩德,既是如此,她只能“厚着脸”讨要一方帕子。
“不不,是小妇人多谢姑娘才是。”女子连忙道,双颊上因羞赧而起的绯红让她看起来像一朵美好的花儿,只可惜,没了那最懂疼爱她的惜花人。
朱砂不再言语,只垂了眼又看向帕子上的那朵海棠花,亦未离开。
这时何小宝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与女子兴冲冲地说了一声后便朝对面跑了去,女子提醒他当心些,再收回目光时发现朱砂还是在盯着帕子上的海棠花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颇为尴尬,少顷后才轻唤朱砂一声道:“姑娘……”
朱砂也在这时抬眸,面色那冷冷淡淡的神色似乎不会变一样,使得女子更觉尴尬,正要开口问什么时,只听朱砂道:“我有个事,想向姐姐打听打听。”
朱砂说了话,女子面上的尴尬随即散了去,只见她又是浅浅笑了起来,温柔道:“姑娘只管问,小妇人若是知道,定当都告诉姑娘。”
“多谢。”朱砂的话不多,就像她面上的神情也不多一样,她不知自己从前是否也是这般,她道了谢后稍稍沉默,才问道,“丞相大人,姐姐可知晓他的姓甚名甚?又或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
这是她来到这街市上的原因及目的,她想知道她在梦中喊出的“丞相大人”是谁。
女子本是神色温婉地浅浅笑着,然在听到朱砂道出“丞相大人”这四个字时,她的神色随即变了。
朱砂看在眼里,看来,她尚算问对人了。
“姑娘你……”女子眸中有明显的诧异与紧张,是对朱砂不识丞相大人的诧异,以及出于她本身的对丞相大人的……害怕,的确是害怕,因为害怕,所以紧张,她的声音有些轻,似怕周遭的人听到似的,她看着朱砂,并未直接回答朱砂的问题,而是迟疑着问,“你不知晓丞相大人?”
朱砂微微点头,“嗯。”
为何会惊诧于她不知晓丞相大人?为何会对她问及丞相大人而害怕紧张?
这个丞相大人莫不成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才会令这般一名寻常百姓闻之色变?
女子没有多问什么,她只是诧异地定定看了朱砂一小会儿后才压低了声音道:“若姑娘问的是我燕国的丞相大人,那关于这位丞相大人的事情,在燕国怕是没有人不晓的,小妇人亦有耳闻,小妇人可将小妇人知晓的告诉姑娘。”
说这话时,女子面上的温雅浅笑尽数化为凝重,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道:“丞相君倾,说来是燕国甚或可以说是而今天下的奇人,年少英才,年仅十四便得前丞相林海器重,更是得先帝破例让尚无功名的他与林丞相一同进出朝堂,遇国之大事时,先帝甚至先询其见道,从他跟随林丞相进出朝堂参与庙堂之事开始,燕国国力便日渐强盛,短短六年,燕国国力竟可直指大国卞国,如此之人,可谓是国之大才,是以后来林丞相病逝,先帝不顾朝臣谏言立其为相,甚至为此事杀了三名死谏的老臣,那一年,他不过才是弱冠之年而已,成了燕国史上最为年轻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之后一年,先帝病重,他竟以新太子年少为由,压制太子,独掌朝纲,在先帝驾崩后更是一度软禁新帝,排除异己,滥杀朝臣,广征徭役,大提赋税,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视人命如草芥,也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竟是将在他手中日渐强盛富足的燕国推入混乱,百姓苦不堪言,加上北疆长年战乱,燕国随时都会在如此内乱与邻国攻压之中亡国,百姓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四年多以前,他竟还生生屠了西北之地的源城,整整一座城,屠了整整两天两夜,老弱妇孺无一幸免,那两日,血流成河,大火冲天,真真是惨绝人寰……听说只是为了一人,听说他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女人而已。”
“不过也就在他屠了源城的那两日后,那一直被他压制如傀儡一般的新帝站在宫城城门之上,告知燕国百姓,君倾已诛!”
“起初还无人相信那一直不能为燕国谋福祉的新帝的话,然未过多久,大伙儿发现真真是再无人见过那罪大滔天的丞相君倾,忽尔有一天有人喊出君倾死了,所有人便都相信那个给过燕国富足却又想要毁了燕国的丞相君倾死了,君倾之死,整个燕国无人不欢。”
“自那时起,新帝掌权,好在的是燕国的基业还在,也不知是丞相君倾终是留了一丝仁慈之心还是如何,那两年内燕国被毁去的东西虽多,却又未真正毁了根基,仍可补救,新帝掌权的当务之急便是重整朝纲,安抚民心,恢复国力,且新帝也当得上是个大才,掌权理政不过四年,燕国又是一派蒸蒸日上之像,可谁知——”
“半年之前,那个在四年前已死的丞相君倾竟活过来了!不止活过来了,还又回到了燕国来,不仅如此,他竟还能重新坐上丞相之位!”就算不是亲眼所见,本还能平静说话的女子说到此处时,她面上眸中却也有了明显的震愕乃至不安的神色,“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活过来,也没有人知道帝君为何还会让他坐上丞相之位,但,但就算他回来,一切也都和四年前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能只手遮天的丞相君倾,百姓所向是帝君!帝君……帝君能救燕国一次,定也能救燕国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