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阵阵可怕的炮声,“他们在那儿打得可真热乎,”打扮成茴部人混在落难人群当中的岑春轩听到一个老人低声说道;“大乾天兵到底总是厉害,可不是含糊的。喝,方春来总兵可是个好样儿的将军。”他指着窗外的叛军:“他们这会儿在这儿猖狂哩,可只要前边挨了揍,他们就要作鸟兽散啦。”
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蹄卢,一批骑兵骑着口喷涎沫的马,直扑广场。他们的脸给硝烟熏得黝黑,衣服都撕成了碎片,有些人的脑袋用破布破裳缠着,这都表明他们是怆怆惶惶直接打战场来的。
“信佛祖的百姓们,你们快逃命吧,乾国人打了咱们啦!”他们这么高声嚷嚷道。
紧跟着就是一阵大乱。人群动荡,简直就象风掀浪头。骤然之间,惊恐攫住了所有的人。人们抢奔逃窜,可街道却给车r马堵死,一面广场成了火场,逃命无处,人众就开始挤轧,号嚷揪打,揪得喘不过气,呼天抢地,乞求饶命。
岑春轩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阵狂喜,但突然间,又一阵杂沓蹄声响起,这时有好几百茴部骑兵出现在广场上。他们在撒野狂奔,可混乱的民众在前面堵了他们的路。他们就扑向人群,一陴敲,一阵打,把民众打散,然后扬鞭打马,取道奔逃。
“溜起来他们可真象阵风啊!”老人笑道。
岑春轩连转身都未来得及,第二批败兵跟着开到。接着又是第三批。败兵逃命简直成了一窝风,甚至连一些哨兵都着了忙,他们也都想以走为上。
“给我站住!”有的首领向他们大声吆喝道。
街上烟雾腾腾,焰火炙人,到处乱七八糟。那得得的蹄声,那慌张的吵嚷声,那民众的号救声,在这冲天火光之问,汇做一幅恐怖的末日图景。岑春轩自窗口凝望,一切尽收眼底。
“准是一场惨败啦。”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自归林逸青麾下之后,他也一直盼着有能够上阵杀敌的一天。
正在这时,新的成群结队的败兵奔将过来。那火炮雷吼,震得房舍都打墙基开始抖起。猛然间,从屋角右首,有人敞开嗓门,在没命的大壤:“逃命啦,逃命!乌斯特曼给宰啦!尤勒巴斯给宰啦!马克曼给宰啦!”
整个广场于是真正末日临头。惊恐万状的人群,无路可逃,就直向火里扑。此刻,恐怖攫住了城里每个人的心。每时每刻,都有新来的人成群结队的逃命。那些畏吾儿人、蒙古人、哈萨克人、茴族兵,个个狼奔豕突,都象插了翅膀似的,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尽管如此,可叛军的主力兵马,想必还在鏖兵苦战,胜败看来还没有完全决定。因为火炮越轰越猛,打得成倍的猛、成十倍、百倍的猛。
大炮的轰鸣,这时变做漫漫雷霆。空旷的街道,于是重新响起阵阵的蹄声。一名光着脑袋,用布袖缠头的茴族兵,骑一匹无鞍马,以闪电般的速度奔来广场。他的脸给一把剑劈开,血汩汩的流着。他勒定马,向自前伸出两手,可等他回过气来,就张大着嘴巴,开始大嚷起来:“乌斯特曼大统领揍了乾国狗!那些高贵的老爷们,不可一世的官儿们,那些乾国狗将军们,那些骑在咱们头上的家伙,全都垮啦!那些夏纳武士们,渤罕骑兵们全都完蛋啦!”
话才落音,他就昏厥了过去,猛地掼倒在地面。几个茴人跳上前去抢救。
岑春轩的脸,顿时一阵火红,一阵苍白。
“他在讲些什么?出了什么事儿啦?这不可能。老天,这绝对不可能!”
广场的对面,火舌仍咝咝在响。星火成簇,八方进溅,时不时的一幢焚燃的房屋在崩坍,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更多的茴部骑兵这时纵马奔来。
“打败了乾狗,咱们胜啦!”
随他们之后,一队茴族骑兵开进。他们按辔徐行,因为他们在四疗警卫,押解那些步行的人们,显然他们是战俘。
岑春轩简直不能棚信自己的眼睛。可他完全认出,这些战俘确然穿的都是薪疆巡抚刘金堂麾下的甲胄军服。他垂下头,喃喃的在心里固执地重复着一句话:“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火炮的怒吼,还能听得到。大战尚未了结,但是沿着兵火幸存的街巷.拥挤前来的是成群成群的畏吾儿人和茴部兵。他们的脸都是黑的,他们的胸膛在粗重喘息,可他们来的那副模样,简直个个如痴如狂,嘴里都唱着歌儿。如此归来的肯定只能是胜利之师。
岑春轩的脸渐渐变自,变白,白得就如同一具死尸。
“这怎么可能……”他在心里不住的重复说:“这绝不可能!咱们大乾……不会给打败了的……”
这时,一番新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又一队茴部骑兵入了城。他们带回成捆成捆的军旗,他们一到广场中心,就把这些军旗扔下。啊啊,这不是别的,这是乾军的各色军旗!
火炮的吼声渐渐变弱,远方,听得那愈来愈近的辚辚车声,其中有辆在前面的,是一辆西洋式的四轮马车,随后则是一长列车队。整个车队是由茴部士兵围着押解的。
冲天的火光,叫人什么都看不清,岑春轩瞪着眼,急切地想把坐在马车上的战俘看个分明。突然间,他倏地跳回,有如心窝给射了一箭。(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无端浩劫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无端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