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老太太也看到眼前的情况,赶紧叫下人过去将纪大人扶稳了。
纪凉州却直直地盯着顾云瑶, 从他淡淡的眼里, 顾云瑶居然看到了那么一丝丝不舍。还以为他是用这种眼神在看自己,顾云瑶多少有些不适应,听到纪凉州在问:“王爷他人呢?”
顾云瑶说道:“已经走了。”
纪凉州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拔足就要奔出侯府。
才动了两步,脑袋有点昏沉, 平时功夫不错的他也奈何不了蒙汗药的作用。誉王昨夜叫他的屋子里说话, 两个人喝了几盏茶, 誉王妃也在旁边,纪凉州估摸着是茶水里面有问题。他们两个人肯定商定好的, 故意让他睡了一天一夜。
纪凉州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有一封请愿书, 誉王亲笔所写。这封请愿书是要给忠顺侯爷蔺侦仲的,之前誉王想叫他去边关找侯爷,侯爷看了这封书信以后一定会把他留在身边。
许多年前自沽坝一战, 他的父亲和侯爷两个人一起参战过,把敌方的蛮子军打得措手不及。那次边关大捷,嘉欢帝十分高兴,整个战事打了三年有余, 其实大孟朝的军马也损失了不少, 毕竟打了一场胜仗, 嘉欢帝当时特赦了天下,还派了仪仗队亲自出宫门迎接他嗜血奋战的将士。
自沽坝一战太出名了,蔺侦仲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然而纪凉州的父亲却不知得罪了谁,在隆宝帝登基以后不久,老家一百多口人连夜被人残害,他那日正好在县城里进学,才逃得一死。
誉王的意思很显然是要叫他去边关查案子,与他父亲生前最近的人是蔺侦仲,去边关查访此事确实没错。
但誉王把他留下来的手段也太……
纪凉州脚步虚浮,身子发软,才跑了两步,正好到顾云瑶的身边,他抬脚想要使力,力气却像是抽空了,完全提不上一点劲。
顾云瑶只听到他说了一声:“离我远点。”他人已经直直地栽了下去。
顾云瑶立即明白了,他想让她离远一点免得被他压到,但是出于本能地,她伸出了手臂,忘了自己目前还是个孩子的身体。
纪凉州微微一倾,顾云瑶只感觉唇边还有耳边似乎带了风,他的双唇居然在他昏倒之际,从她的脸上一路擦到耳后根。而他毫无感觉,已经不省人事了。
纪凉州的呼吸不断,在她的耳边弄得酥酥/痒痒的。顾云瑶有点发懵,身体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很快真的被压倒了。
司琴和墨画都是一惊,蔺老太太也是眉心一跳,赶紧让人去把纪大人扶起来,再看看顾云瑶有没有受伤。
好在她人没事。回次间里的时候,司琴还在说刚刚的场面,真是虚惊一场。司琴很体贴人,给她塞了一个汤婆婆以后就想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时候墨画从外面进来,告诉她一声:“纪大人已经被暂且安置东园里面歇下了,郎中也来瞧过了,奴婢从旁人口中听说,纪大人是中了蒙汗药,绝非因病连累了身体。”
顾云瑶静静听了一会儿,墨画还说道:“这次蒙汗药的用量有些大,奴婢还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纪大人可能要睡个两天三天才能完全醒。”
顾云瑶表示知道了,墨画还有事要做,虽然顾云瑶的身体好多了,这些天的药没有断过。
正巧有郎中来给纪凉州诊治,蔺老太太顺带就把人带了过来。
这位郎中是之前给她看过病的人之一,望着小小的女孩儿坐在热炕上眉目很平静,从以前他就觉得这个孩子很神奇,病情忽好忽坏,但她在最痛苦的时候几乎没流过一点泪。
郎中很快把完脉,又开了几副药方子让她继续调养。告诉蔺老太太等人,如此静养下去,她必然能好全。
蔺老太太再三言谢以后,叫人领着郎中去账房那边结收银子。
等郎中走后,她抱了抱顾云瑶,居然说了顾老太太以前和她说的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蔺老太太道:“万事有外祖母担着,瑶儿不要怕,只管尽心养病就是了。”
顾云瑶听了以后,心里有点难受。她开始想祖母了。
不过又想等身子再好全一些再回去,免得让祖母多了几分担心。
她稍稍歇了一下,蔺老太太都陪在她的身边,还叫人拿来了许多小玩具。
连环锁什么都有,满满的堆在她的身边,顾云瑶一眼还从里面认出了拨浪鼓,外祖母这是真的把她当特别小的孩子了。顾云瑶感觉这拨浪鼓带回去给她的庶妹顾云梅玩还差不多。
不过外祖母的一番好意,她十分高兴。当着外祖母的面,顾云瑶笑得可甜,手摇着拨浪鼓耍给蔺老太太看。司琴期间走进来给她们两个人倒热茶,看两人的情景,更像是姐儿在照顾老夫人。
司琴是真的很久没看到老太太笑得这么灿烂的样子。那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的笑容,不掺半点虚假。
想不到姐儿还是很有一套的。
原先顾云瑶身子不好,赶上蔺绍安离别之际,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好,病怏怏的,郎中又说姐儿忧思过甚,司琴还真的以为顾云瑶不大爱笑,成天一张小脸严肃地板着。
墨画也进来了,给她们两个人呈了点心。
顾云瑶给蔺老太太的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蔺老太太是越来越高兴,眉开眼笑着,正吃了两口,就听到顾云瑶开口说道:“外祖母,我能不能去东园看看纪大人?”
蔺老太太有点意外,问她:“你不是怕他吗?”她还记得小丫头一开始死活不愿意纪凉州逛到北园,其实她也觉得一个快要成年的男子总是来女眷的居所晃来晃去不好,便也同意了顾云瑶的意思,不好明说的话,只好让侯府护卫们严防死守,多看着一点情形。
顾云瑶摇摇头,老实说一开始是怕,现在好像不那么怕了。顾云瑶笑了笑,抱住蔺老太太的胳膊,声音软软地说话:“外祖母,我以前总是在生病,很少与生人接触,这才有些怕他。就是一开始,我也有点怕您,怕小姨母,怕舅舅。”
蔺老太太奇怪了,嗔她:“怕什么,你这个傻孩子。”
必要的时候,顾云瑶会扯一些善意的谎言,这样别人也更能接受一些。且她如今是个还未真正长大的孩子,就要依据孩子的身份说些符合童真的话。
顾云瑶抬起脸,望她,简直能望穿了蔺老太太的眼睛里,蔺老太太喉头一哽,听到她慢慢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说话:“怕你们不够喜欢我,因为娘走了以后,你们从来没有来见过我。我总是想,外祖母是不是讨厌我,所以不想来见我。”
蔺老太太的眼眶略略红了,这事儿是她害的,真是错了。蔺老太太抚了抚她的眉,说道:“傻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舅舅也不可能不喜欢你。他若是不喜欢你,他敢!我打断他的腿!”
顾云瑶被她抱在怀里,蔺老太太说:“以后侯府也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顾云瑶的侧脸贴在她的胸前,想是侯府里以后也平息了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虽然外祖母他们还是会恨她的父亲。
顾云瑶最后还是来东园看看纪凉州。
纪凉州躺在榻上,身边没个服侍的人在,因怕扰到他休息,蔺老太太只留了一个婆子在隔壁次间随时候命。
顾云瑶一进去,就叫随同来的司琴先退下,过会儿再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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