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芝更加讶异,方嬷嬷居然主动让她亲娘和其他的男人私通?!
她们居然能做出这么下流,不知廉耻的事情来。难怪每回商议的时候,都不让她留下一起商讨。这种事怎么能够让她知道,不是叫身为女儿的她打心眼里看不起吗?
顾云芝虽然是府内的庶出小姐,从来不将自己的身份当成庶女来看。在她的眼中心中,她就该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正好林明惠是曾经首辅家的女儿,只是家道中落罢了,需要像今日这般寄人篱下,过着遭人白眼的生活,但也正因为自视甚高,才难以容忍这种污浊不堪的事情。
林明惠淡淡笑道:“我自然知道,可当年的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我如何能给得了?”
还算她娘有点良知,顾云芝听着。她娘说道:“且叫他不要再有这样的心思了,如今我已有了一儿一女,他也有了正经妻室。夫妻琴瑟和鸣,儿女成群,不是很好吗?”
方嬷嬷见她隐隐地有点生气了,知道这么多年来,林明惠还是介意当年的选择,正如她所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如何都无法圆满。若真的要去到姚宗平的身边,他那里也有妻室,和留在顾府里面伏低做小当一个姨娘有什么区别?
方嬷嬷赶紧抚抚她的背,让她消消气,都怪她说错话了,方嬷嬷劝解道:“小姐不急,再听我一句言。”
林明惠颔首,等着她说。
不仅是林明惠,门外偷听的顾云芝也正紧张地听着里头的声音。
方嬷嬷道:“民间虽然有这样的规定,姨娘不能扶正,且说二爷又是正四品的京官,若是叫您扶正了,少不得要变成别人口中的笑柄。但不是不可为。”
对,不是不可为。
林明惠就听说锦绣坊大娘子原来也是一名小妾,还不是因为正妻死了,她被扶正了。虽然是商贾之家,但如今锦绣坊大娘子的儿子任职内阁中书科中书舍人的官位。倒也没人说过,或者嘲笑过他有一个做过小妾,后来被扶成正妻的娘。
再说她是林泰的女儿,这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若是她在林泰被复出以后扶正了,有林泰在前施压,谁还敢嘲笑她?
到时候她不仅就是顾府里正儿八经的二太太了,她的文哥儿,也能从赵姨娘那边回来。
这几年来,顾德珉一直没有续弦,不也是给了她今天这个机会吗?
方嬷嬷又说道:“小姐您是无意,但奴婢知道,姚大人那里确实对您一直念念不忘。”
林明惠打断她:“好了,这件事就不用再多次强调了。”
方嬷嬷还是要说:“小姐您一定要听奴婢说完,您是否还记得,姚大人曾经信里提过的那件事?”
“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顾云芝紧张地听着一切。
方嬷嬷道:“他说,就算是得不到小姐您这个人,也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来了却心愿。他还有一个儿子……”
话刚说到这里,身后居然来了一个人,是丫鬟锦屏,看到顾云芝躲在这里偷听了半天,很诧异:“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正是这一声,让无里头的两个人全部警觉起来。特别是方嬷嬷,脸色都变了。
锦屏说芝姐儿来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林明惠和她立即不说话,珠翠这时候也赶过来,和锦屏两个人一起在门外通报了一声以后才把门打开,顾云芝走了进去,看到她母亲正坐在绣凳上面,细细地品茶,方嬷嬷在她的身后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看到她来,林明惠甚至笑得特别温柔,和方才她偷听她们对话时,那股声音里透出的狠劲完全不一样。
顾云芝走了过去,方嬷嬷抽出一张绣凳也让她坐下。
看着女儿长得是越来越大了,一头乌油油的长发绾成一个髻,出落得有她年轻时候的九分姿色,还有一分确实是像顾德珉。顾德珉年轻时候也是青年才俊,貌比潘安,生得是好,顾云芝承了他们两人的优点。
林明惠忍不住有点激动,方嬷嬷刚才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响,姚宗平那里的那个心愿,倒不是不可为。
顾云芝只觉得母亲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看得她心里有点发毛。
毕竟是亲生母亲,今日却偷听到了,见识到了和往常判若两人的惠姨娘,顾云芝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她是个藏不住心里话的人。突然就觉得,和母亲两个人的距离原来这么遥远。她甚至都不知道哪副样子才是她接触过的真正的母亲。
顾云芝的手被拉过去。
捏着她细软的手心,惠姨娘笑说道:“有时候身在官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娘也并不想做这官家小姐。你可知道你外祖父在朝廷里头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汗?”
大家族的兴衰荣辱,时时刻刻都被掌握在朝廷时局的手中。哪怕是当今皇上,也未必能够掌控这个时局。
甚至做皇上的人,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当中,生怕被儿子或是外戚干预了朝政,又生怕朝中大臣觊觎他的帝位。更朝换代便是如此。谁能在一个位置上坐得久了?能坐得久了的,都是厉害人物。
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顾云芝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手背,第一次觉得她的娘很可怕,很可怕。
第92章
晚上, 安喜堂里面也灯火通明, 二爷在这里亲自招待了纪凉州,大爷也来了,但因为肖氏还有顾云瑶她们是女眷, 女眷一般不与男人同席。且顾云瑶被杜齐修险些糟蹋了, 一天下来只简单地喝了几口粥,再也没有食欲,这桌上只有顾德彬顾德珉兄弟两个人。
顾老太太也在,她年纪大了,是一家之母, 还要感谢纪凉州, 所以没什么。
大房里的两位公子听说从千里之外的宣府镇来了一位贵客, 还以为说的是侯府小世子蔺绍安,统统要来见一见。肖氏本想让他们两个留下, 叫他们别捣乱, 大爷却说也没什么,就让他们来了。
顾钧书的心里还有点忐忑,他总觉得不是很想见到二妹妹的这个表哥, 又或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之前偷拿过信的事,只有杜齐修知道,也不知道杜老先生带着杜齐修执意要立即离开,这信有没有转交到顾云瑶的手上。
顾钧书又不敢多问, 问出口了, 就会被人知道他做过这么龌龊的事情。
他不想被二妹妹讨厌。
和顾钧祁一起到了正堂里头才发现, 来的人并不是蔺绍安,而是另有其人。
他穿了一身玄衣,脸容没有多余的表情,唇线轻抿,下巴的线条有如刀刻,那双眼里好似深潭古井,哪怕是再大的事,在他的眼里好像也掀不起任何的涟漪。
初看到他的第一眼时,顾钧书忍不住会想,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感情。
他们的父亲,站起来向他们介绍纪凉州:“这位是纪公子。”
顾德彬转头又对纪凉州说道:“这两位是犬子,一个是嘉行,一个是若衡。”
成年男子之间互称对方,不便直呼其名,用表字比较合适。虽然两个儿子还差几年才能弱冠,顾德彬迫不及待已经为他们早就取好了表字,他目前口里说的嘉行指的是顾钧书,若衡指的是顾钧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