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琛道:“我多喝些水,睡一觉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病了就要医治,还说你不是小孩子,怎么能这般任性?”叶浅若训斥起来,颇有为姐之风。
自小就是太子高高在上的百里琛愣住,呆呆地由她把脉。
叶浅若问道:“烧了几天了?”
“两天。”
“吃过药吗?”
“没有。”
叶浅若忍怒道:“那你每天干什么了?”
“看书。”
“看看看,你能看出朵花不成?”
百里琛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叶浅若松开他的手,到一旁写药方,一边道:“那我们的太子殿下建了几座黄金屋啊?”
百里琛:“……”
叶浅若让人去抓药煎药,随后对他道:“殿下,你才十一岁,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百里琛静默片刻,说道:“父皇劳累,身体受不住,我要尽快帮他。”
叶浅若有所耳闻。
云翊曾经受多年蛊毒缠身,驱蛊后又被另一种蛊累了身体,随后又是患上抑郁,据说不眠不休,那段时间身体极差。
后来她姑姑费尽心思为他调理,总算是如常人一般,可终究是亏损了。
她也听说,今上有意尽快培养太子即位,而他就做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皇帝。
叶浅若叹道:“你就算心疼今上,可该多想想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可受不住这般折腾,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她想了想,继续道:“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倒是听说过更全的版本,你可曾经听说过?”
百里琛说道:“表姐请讲。”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
百里琛怔怔地听着。
“那由殿下看来,这里面哪个是最有用最重要的?”
“……都重要。”
“不错。”叶浅若说道:“殿下作为储君,自幼便读书百遍,太傅们也都是今上精挑细选的,而我却觉得,只是拘泥一室,所学毕竟有限,殿下今后要兼济天下,福泽万民,可您毕竟就居高位,所见有限。”
“上位者,所知道的消息大都是下面的人报给你的,若是你自己心无标准,下面随便编造什么给你你都听不出破绽,古往今来,许多昏君可能并不是昏庸,只是手下的人欺上瞒下,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决策。”
百里琛抿唇道:“表姐的意思是,我该出去游历一番。”
“建议罢了。”叶浅若笑道:“我是觉得,殿下若是能自己出去走走,让书本上的东西呈现在你的眼前,去看看天下的风景人文,知道什么地方的什么百姓再过什么样的生活,知道他们需要什么,知道你将来应该怎么做才能做个明君。殿下一路走走,阅尽天下人,看尽天下事,必然也将受益不少。”
这就是深入基层,了解民众。
百里琛因为高烧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殿下不用着急,再等几年,你长大一些,再做决定也是不迟的。”
可十日后,叶浅若听说一个消息,连忙跑到东宫。
“殿下,你你你……”
百里琛很是淡定,似是料到她会来,说道:“表姐请坐。”
叶浅若瞪他:“你存心坑我呢?我的太子殿下,你才十一岁,你现在跑去跟姑姑说你想外出游历,这不是玩呢吗?”
百里琛坐姿端正,从容不迫,“表姐冷静,先坐下喝口茶,我与你细说。”
“那日表姐走后,我思考许久,觉得表姐说的有理。”
“父皇曾说,待我年满十五,他便放手天下,交到我的手中,过去我只觉得压力有些大,拼命地想好好努力,不负父皇重望。”
“可就像表姐说的,我养于宫中,所见所思并不切合底层百姓所需,将来,未必能做一个不被奸佞欺骗的皇帝,未必能真正做到急民之所急,出去走走,见识一番,便能做到行万里路,阅人无数,这是在宫闱之中听官民高谈阔论所不能及的。”
“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
“十五岁后,我便要接手这大晋王朝,接手这父皇打拼数年多次征战所一统的天下,而我,也终将被束缚与这一方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