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时,陆家的这出选婿大戏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虽然从程序上来说,这才算刚开始,连第一关的筛选都还没进行完呢。可怎奈何陈辰与李显年太过于抢戏,这一场架打得所有人都没有心思继续也实在无法再继续。
陆家会觉得,这还怎么继续?不仅仅是不吉利和不是个好兆头,也不仅是出了这么个事仍然继续会被舆论骂冷血和逐利,更是这里还牵涉到李通判家。
堂堂李通判家的公子因为想要争陆淑颖,在陆家被人打成了猪头。哪怕陆家没有什么责任,哪怕李显年是咎由自取,但仍继续的话李通判会怎么想?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挑衅人家么?
再者,就算陆家还敢继续,那些年轻才俊们估计会先走掉一大半,因为最后被选中甚至还留下就有可能会被蠢猪李显年视为得利者、视为陈辰的同党。
就算某个幸运儿被选中,又不是今天选中明天就成亲,还是存在反复的可能的,毕竟毁亲也不罕见,但遭受李显年打击报复的可能是实实在在的,别没吃着羊肉反惹了一身膻。
于大多数识时务的人来说,至少今晚是不能再掺和进去了。
这样的话,还有多少人敢再争呢?
于陆家而言,这样一来,可供选择的余地就会变得很小,那还不如再拖一拖。
结束了,一出大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时间并未过多久,陆泽也算是当机立断,在许仲刚刚“力挽狂澜”之后,便有人前来宣布今晚之事到此为止。
结束了,陈辰觉得这真是一次失败之及的“相亲”。
为了不让唐家二老寒心,为了不让唐家得罪人,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务求让所有人都没话说,但没想到最终仍是让人家丢尽了脸面,而且还搅和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
对唐家有些愧疚,对陆淑颖也有些愧疚。
所以他再次用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陆淑颖。
只是陆淑颖连正眼都已不愿意给他……
该走了,虽然自己也是被逼无奈、也是情有可原,但怎么着也没脸继续留在陆家了。
当然,一刻都不愿意留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这个许仲。
已经确定了许仲与许清菡的关系不简单,那么一旦被许仲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有可能面临危险。
许仲会知道吗?他不确定,不过心里头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许仲到目前为止知道他姓陈、知道他来自曲里、知道他的口音有些怪,还知道他在听到那首水调歌头时很失态。
那会儿他很失态,无法控制的失态,落在许仲的眼里,很难说会联想到什么。
但愿许仲未能意识到此,但愿在许清菡包括许仲的意识里,曾经的那个陈辰早已死了,与此时的自己只是巧合。
李显年的那名随从已经背起了李显年,看来得快些走,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隐藏起来,明天一早等城门一开便离开文州。
他估计官司是打不起来的,也不会有人来抓他。毕竟李显年是个猪头不代表他爹就是个猪头,否则怎么能做到通判之位?但李显年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暗地里下黑手使阴招的事儿不会少,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说走就走,他正打算与缓缓散去的年轻才俊们一起出门,可却被唐宁喊住了。
“老大,一起。”
很简单的几个字,但彼此都明白这个一起的意思是什么,那便是有架一起打,有罪一起扛。
陈辰笑了笑,用眼神示意着唐宁。
那便……走吧。
可哪有这么容易走的?唐宁才跟上他的脚步,便听到许仲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陈兄请留步,许仲还有话没说完呢。”
陈辰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而是悄悄将手伸进袖子里,握紧了绑在另一只手臂上的匕首,哪怕是睡觉也会放在手边、从不离身的匕首。
这把匕首已经成为了他的吉祥物,多少次靠着它死里逃生,但愿此次依然能如此幸运。
此时若有人看到他的脸,必然会惊骇,因为他的脸色很冷,且布满杀气。
是的,若是许仲果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了逃命脱身,必定是要先下手为强、擒住许仲,如此才能不被人瓮中捉鳖。
此时的唐宁与陆淑颖都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许仲,不知道这位知州家的公子还想干什么。
许仲可没意识到危险已经来到,仍旧叉着腿叉着腰懒洋洋的笑着。
“敢问陈兄大名呀?”
“陈辰,第二个辰是星辰大海的辰。”陈辰没有丝毫犹豫,毕竟名字糊弄不过去,陆家的人都知道,一味隐瞒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仲更加满意了,两眼放光,此时那张俊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在他看来,这个人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姑奶奶要找的人被他给找到了。
不过接下来怎么问呢?难道单刀直入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许清菡的大美人儿?不行不行,太俗了,得找个委婉些的说法。
“啊哈,原来……原来是星辰大海陈辰兄,嗯那个……那个……那首水调歌头,看起来陈兄很熟悉呢。”
陈辰有些奇怪,这许仲显然是精明的,可怎么问得这么怪异?语气也这么怪异?没有丝毫紧绷的杀机啊。
直接问你之前是不是诈死的不就行了?
“算是熟悉。”陈辰仍旧背对许仲,一边回答一边默默察看着地形,毕竟许仲有五个随从呢,真动起了手便得要把地形利用起来。
“熟悉到……嗯,至少我知道,这首水调歌头不是许公子写的。”
“我可从未说过是我写的,许家人的脸皮还没这么厚!不过难道陈兄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这首词的吗?不想知道缘由吗?”许仲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好奇……多少有那么一些,但不算太好奇。”陈辰再次背身回道。
“我确实是听过这首词,不过不知道是怎么传到许兄耳中的,因为告诉我这首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许仲猛然瞪着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傻眼。
啥意思?许仲觉得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啊?你不好生生站在我面前吗?完全不明白啊。
许仲觉得莫名其妙,陈辰更觉得莫名其妙,这许仲到底在绕什么弯子?
好吧,难道说还有……转机?
好像是这样?陈辰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
“是的,死了。”陈辰转过身,带着微笑看着一脸莫名的许仲继续道:“那个人也姓陈,且与我同名。正是他告诉我这首水调歌头,还告诉我这首词世上没几个人知道,所以那李显年竟然能写出来让我很是意外。”
许仲眨着眼,疑惑的一遍一遍打量着陈辰。
“你是说,那个也叫陈辰的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