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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内的摆设很简单,有些老旧,但应有尽有。有那枚商会的身份证明,要进入这种旅馆轻而易举。只是为了不太引人注目,常羽特意选择了这样普通的房间。
此刻他正盘腿坐在床边,侧耳倾听着窗外传来的唱词声。房内老式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几个时代前的老电影,月光在他身侧积蓄了灰蓝色的阴影。
旅馆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槐南:我回来了。带了沙茶面和云吞面,你要哪份?
常羽:云吞面!
槐南:阿福叔说你肯定吃云吞面,特意给你多加了俩勺酱,给。
常羽:阿福叔真好!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常羽惊喜地叫起来,接过槐南递给他的速食盒。
常羽:哎,给我也试试你的沙茶面。
常羽:嘶——好烫好烫……
槐南:你急什么……
常羽:吸溜——
常羽:……槐南你口味也太重了!!呼哈呼哈呼哈,水呢?快快快给我倒一杯……
槐南:我明明才加一勺辣椒啊……喏,水。
常羽:吨吨吨——
直到整碗汤水都见了底,常羽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常羽:喂,槐南……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槐南:什么游戏?
常羽:嗯……五秒钟之内,说出你现在最想实现的一个愿望!
常羽:我的话呢,是希望明天就过端午节,这样就能去阿福叔那里蹭粽子吃。他的粽子是全宇宙最好吃的粽子,你要是没吃过,那真是白在船上活那么久。
槐南:就这么简单?
常羽:是啊。虽然也可以许愿明晚的交易会一切顺利……但如果是我来办,绝对会一切顺利。
槐南:虽然很想问你的自信到底是在哪里批发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擅长这种事。
常羽: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常羽:你发现了没,无论是盛气凌人的富商也好,欺软怕硬的商贩也好……作恶的人运气总会差那么一些。
常羽:我在船上见过的这样的人太多了,像下水道里的河豚一样又臭又恶又有毒,只会伤害身边所有的人。老天爷是公平的,当他们也遇到愚弄他们的我时,天秤总会稍微那么偏向我一点。
常羽:然后,一点点计谋,一点点运气,我就胜券在握了。
常羽:虽然我不是什么善人,但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只会欺负弱小的王八蛋。如果善人无法惩罚他们,那就让我这个恶人来以恶治恶吧。这就是我生存的手段。
常羽:所以,这次的计划也会顺利成功的。
常羽:……因为,阿迪莱也伤害了你不是吗?
‘伤害我的朋友,可是无法饶恕的罪行。’
连带着越来越小的音量,后半句也并没有说出口。槐南扬起眉毛。
槐南:什么?
常羽:我说——到你了,你的愿望是什么?
槐南:我的愿望……
槐南:我的愿望是,明天的交易会一切顺利。
常羽:你怎么抢我的台词!
槐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说你明天就想吃粽子。
常羽:喂!
常羽原本是在埋怨,可是却突然笑了起来。
常羽:真好啊,好久没有这么跟人一起坐着吃面了,就像是在过什么节一样。
槐南:你这话总让我觉得是大战前必有补给……
常羽:呸呸呸,闭嘴。好的不说说坏的!
常羽:老天爷对我是偏心的,从我的钽-193共聚物相性检测结果正好符合交易条件不就能看出来了。你就在场外等着接应我就好了。
槐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的检测结果不符合。
常羽: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常羽:今天甲板上真热闹啊……你听。
唱词:~离思相萦,鬓丝堪镊。
唱词:~舞衫歌扇,何人轻怜。
唱词:~愁剪灯花,夜来和泪双叠……
窗外华灯初上,灯红酒绿,晃动的霓虹灯影穿梭而过,在旅馆内的墙壁上映出几道梦幻的光片。
吵闹欢笑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孔明灯自甲板悠悠飘向天空。透过窗户望去,就如同正在观看一场美丽盛大的皮影戏,令人感到如此不真切。
槐南:常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常羽:你说。当然,如果是我的存款密码什么的话……
槐南:……你真的有存款这东西吗……
常羽:噗呲,干嘛戳穿我!
常羽:好了好了,你问吧。
槐南:你听过‘庄周梦蝶’吗?
常羽:唔……有点印象。是说一个叫‘庄周’的人梦到了蝴蝶,却分不清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的故事?
', ' ')('槐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所生活的世界是假的,你会想要打破假象逃出去吗?
常羽:嗯……你会问出这种问题,我总觉得一点也不奇怪呢。
常羽:嘛,我认为——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常羽:虽然不是感受不到你对船似乎总是怀抱批判的态度……
常羽:但是,真假有那么重要吗?只要自己过得快乐不就足够了。
常羽:因为无论世界是真是假,对自己而言,只有自己感受到的才是真实存在的啊。
常羽:只要身处这个世界中,就不可能判断世界是否真实。如果怀疑自己生活着的背景,就无法生活下去了。
常羽:因为‘希望’而生活下去,也许外面的帕弥什已经消失了,大家能够回到‘那个家’……要有‘希望’才可以,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常羽:不过……说到帕弥什,感觉已经是个非常遥远的词了呢。
槐南:真的遥远吗?
槐南:不过这样的回答……还真是有你的风格。
常羽:别光让我回答嘛,你呢?
槐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光影落在他脸庞上,常羽看不出他正在想什么。
房间内老电影的声音在这样的寂静下变得无比清晰。
放映机传出的声音:‘……你做过这种梦吗?’
槐南:……如果是我,我绝不会甘于沉沦在虚假的妄像中。
放映机传出的声音:‘你拿它当真实。’
槐南:令自己沉沦于梦境无异于自杀,虚假的人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放映机传出的声音:‘要是你不从梦中醒来,你如何分辨自己是在现实中……’
槐南:我……憎恨‘希望’这个说法,‘希望’不过是令人心甘情愿延长痛苦的东西。我要亲手达到我要的那个目标,那是唯一从束缚中解脱的办法,唯有那样才可以。
放映机传出的声音:‘还是在梦里?’
常羽:这样吗……
常羽:如果……人生来就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常羽愣神了片刻,又恢复了笑着的模样。
常羽:嘛!想不到你小子私下竟然是个这么深沉的家伙。
槐南:笑着摇了摇头,他顺手拿起放映机的控制器,房间内立刻充满了欢快的伴奏音。
槐南:那你以为我是怎么样的?
常羽:想我第一次遇到你,啧啧,你那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傻样子。
槐南:你就非得提以前的事是吗。
常羽:干嘛,难道不是吗?
常羽抓起身边的枕头砸了过去,两名少年又笑成一团,一切都如同预期中地那样向前进着。
宛若梦境一般。
常羽:槐南!这之后,你会告诉我有关你的事,对吧?
槐南:……嗯。
‘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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