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恰似老翁帽,山柳横斜迎风舞。风冷尘疯落眉须,景色好,雪色上衣袍。
步拂花跟在了空大师身后,欣赏着冬天大雪之后的山白、水清、谷幽、岩不见的风景。注意到师傅脚下的步子略显仓促,微微不解问道:“师傅来这东城是有要事要办?”
了空大师微微侧脸,“为师闲云野鹤几十年,哪里来的要事?只是来到此处,想起一位老友来,趁此机会去见一见。”
“原来是为了访友。”步拂花看向东边的那一片高门大院。那里,重檐飞翘,雕梁画栋,黄瓦白雪,红墙青地,恢惶壮丽,“是在红门那一处?”
“是啊。我那位老友住在内景街。那一片都是药铺,名贵药材有不少。有些药材可是难得一见,回头离开时采买些?”
步拂花点了点头,“师傅平日让我看的一些医书,那些单方上的药材有很多都不常见。要是这里的药铺都有,那可真是太好了。”
“都有是不可能。能配齐几张就不错了。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古单方为什么很多都失传了。大部份原因是那上面的药材很难寻。没有药材,那些单方就是废纸一张。”
步拂花看着了空大师皱着的眉头,总感觉师傅这一路心情不佳。特别是看到一路上那些明面张胆的四处搜索的黑衣卫的时候,明显有上去把人全部干掉的冲动。
“师傅觉得黑衣卫是谁派的?他们难道也是来找师傅的。按理不会呀。”
大齐很多人信佛。而圣僧了空就是他们心中的佛呀。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跑来杀圣僧呀。连皇帝要杀师傅也是偷偷摸摸的。
“他们不是来找我的。哎……这白皇后、刘贵妃……女子发起疯来,真是不可理喻。走吧。……”
现在皇上昏迷。皇宫里能调动黑衣卫的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了。步拂花觉得他们两个出家人在这里谈这些皇宫里的龌龊实在是有些影响心情,可是如果师傅心情不好与这些事有关,他也不得不问上一问。无论是什么事,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要好。
“原来师傅的好友是孙药孙神医。不知师傅当年是如何与孙神医结识的。”
“为师当年被人追杀,跌下悬崖。是孙神医将我背回家。”
“原来师傅与孙神医还有这一段渊源。……师傅,有件事我很久就想问您了。……世人传说,大齐前二任皇帝都是被您骂死。可是徒儿却不明白。师傅为何要以一人之力与整个皇室作对。……而且,师傅将一个昏君骂死了,继位的也没好到哪里去。……都言师傅能知过去未来。为何不能择一明君上位,……”
了空大师回头就是一脚,步拂花脚下微动,轻而易举就躲开来,“臭小子,你还真以为师傅是神仙呀。老子要是知道过去未来,还至于被人追杀掉到悬崖下去吗?……真是。哎看来这名声大盛实在不好呀。”
“那师傅当年为何?”
“……”
了空大师突然停了脚步,他看向湛蓝天空,久久未言。
步拂花以为了空大师不会回答,“师傅,咱们走……”没等他话说完。
了空大师突然捶胸顿足,仰天长叹道:“想当年啊……老子也是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少年……”步拂花抿紧了嘴,憋住了笑意。看着肥头大脸的了空大师,他实在想象不出当年意气风发少年师傅倒底长成什么样子。
“当年贫僧于无意中得到了一本上古秘籍,上面天文地理,卜算星相,医学武籍无所不包。老子当年自然大喜不已。……可是当我翻到最后一页时就怒了。这人说他是被皇帝害死的。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当皇帝的。哪怕他就要死了,他也不能让但凡能当皇帝的人好过。所以只要学了他册子上的东西,就要发下毒誓,诛杀皇帝。否则死后必将入无间地,灵魂永镇无间地狱。……老子当年那个气愤啊。你说那人要是将这一段话写在第一页,老子就不学了。可是他倒好,却放到最后一页。你说,那么些好东西,我看都看了,能忍住了不学吗?真是误吾一生呀。”
“……师傅,可那位前辈只让能杀一位皇帝。可您为何还要杀第二,”
“老子当年想呀。管他什么毒誓不毒誓。那也是死了之后的事。老子就当没看见那段话好了。可是一下山之后,却发现这当皇帝的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啊。那是真正的昏君。竟然他都是昏君了,那我干嘛不顺应天道,应下发下的誓言,去杀了他呀。于是老子就用了引雷术……这后来的二次,就根那劳什子誓言无关了。……是为师我让那另二位蠢皇帝各种各样的暗杀给弄烦了。他们可真是没完没了。还真以为老子是好惹的不成。老子不发威,就被他们真当成了病猫了。他们派人多次暗杀于为师。为师却只还了他们一次,我佛慈悲……贫僧是个厚道人啊。”
“……师傅确实厚道。是他们不知死活……”步拂花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着急道,“师傅也将那古册上的东西教给了我。那我是不是也要如师傅一样杀一位?”杀皇帝他实在说不出口,实在是大不敬。
“哈哈哈,”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了空大师大笑,“不用,不用。那位不知叫什么的前辈坑了贫僧一场。……昭明啊,想当年,你不知道为师一边学着古册的东西,一边害怕着将来下无间地狱。是何等的痛彻心扉。……所以,这种事,为师不能让你再受一回啊。……何况那古册为师早就重新埋入原来那处了,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嘿嘿,所以你所学的都是为师自创的,跟那古册没关系……嘿嘿……”
步拂花:“……”原来还可以这样。真是大道无边,变化万千。
两人信步而走,随口天南北的闲聊,终于来到了孙俯。孙药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孙家世代行医。家族中无论男女,都有很多人在行医。是以平日里都有很多人等在孙俯门口,只盼着能找到孙神医为其医治。
可是此时的孙俯面前却冷冷清清,看到门口挂了白。了空大师心中一紧。步拂花上前敲门。门打开,一个一身孝服的老苍头走了出头,见到是两位出家人,看门人忙合什行礼。
“老人家。不知宅中何人过世?”
那看门人看着问话的这个清逸出尘,俊俏得不似尘世的年轻僧人。老人躬了躬身才道:“……哎,是家中孙老爷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