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间,后面那两人也看清楚了。
跟在秦烨身后一脸震惊的男人跟秦烨长像有几分相似,但长相更老成些,身上一身四品武将的官服,身份再明显不过了。
最后的那个则是老熟人了——太子差点把自家公爷和大公子当成匪徒,陆言和满脸没眼看的表情,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只当自己不存在。
谢恒端详了眼下的场景一眼,艰难开口:“公爷在自己家里不走正门,反倒是……”蹿高走墙的?
他又看了一眼秦烨身侧明显是秦烨大哥的人物,有些迟疑的道:“久闻武宁侯府世代从军,家教森严极重武学,这莫非是家规传统?”
不然怎么解释,这哥俩一起翻墙进出?
秦烨这么个一看就不重教条的人也就罢了,没道理他那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哥也跟着一起啊?
太子垂问,秦烨倒没什么,秦烁却是脸上一红,连忙回话:“回殿下,这并非是臣族中家规,实在是机缘巧合……”
秦烨实在听不下去了,瞪了秦烁一眼,截住话头:“不过是听闻殿下驾临,怕家中应对不周,这才……”
秦烨原本心想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他也不惧太子借此发作,实话实说也就是了。
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他这么兴冲冲翻墙到里屋偷听是图了什么?
特别是在如今已经知道太子是来向自己提亲的情况下。
秦烨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场面。
大家小姐相看夫婿,高堂在前、前来相看的公子侃侃而谈,小姐躲在屏风之后,含羞带怯的偷听……
秦烨的脸不自觉的有点黑。
他这厢话说到一半就没下文了,谢恒也不着急,轻松写意的站在那。
一旁的秦烁倒是很急。
秦烁想不通秦烨到底是什么毛病,刚才太子殿下才在主屋当众说“孤爱重煜之”,他倒好,转头就被太子撞见在自己家里翻窗,还连个理由都不扯,回个话回到一半黑了张脸就不说了。
就算夫妻恩爱伉俪多年,这也显得太有恃无恐了些,何况这位和太子殿下八字还没一撇?
秦烁越着急,就越拿眼睛去瞪秦烨。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强到出了会神的秦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秦烨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当然不会去发作谢恒,而是转头看向秦烁:“大哥还有事吗?”
他几辈子都没喊过秦烁一句‘大哥’,这声拖长了的敬称一响起,秦烁心头一跳,已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未来得及应对,就见秦烨扬起一个极为虚假的笑容:“我与殿下数日未见,今日还要互诉衷肠,大哥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就……”
“待此间事毕,我再与大哥和父亲,好好叙一叙父子兄弟之情。”
互……互述衷肠?!
秦烁来不及领会秦烨话中的威胁之意,已经先被那一句‘互述衷肠’砸晕了脑袋,半天挪不动脚。
关键时候,秦烨往身边看了一眼,一旁一直当自己不存在的陆言和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四周终于清静下来。
谢恒望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远的身影,又瞧了一下身侧人依旧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下也有些尴尬。
他已经知道刚才这人在做什么了。
偷听在书里基本可以算上秦烨的被动技能,这人武功高内力强耳力也极佳,即便不刻意行事也能无意间窥得许多机密。
更别提,这看起来是主动为之。
那自己刚刚为了恶心秦恒冶、给秦烨撑面子说得那几句话,岂不是这人都听见了?
什么‘孤是爱重煜之才想跟他成亲’,什么‘一切以煜之的意见为主’……
谢恒深吸一口气,脸有点红。
一旁的秦烨在终于将之前那个“大家小姐相看夫婿”的念头悔之脑后之后,也回复了基本的理智。
他抬头望向谢恒。
今日谢恒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太子常服,内里单薄,不似上次见面一样裹得里外三层。
似是察觉到目光扫来,迎风站在回廊边太子微微偏头,精致的无可挑剔的面容有些许红润,却无损身上那份几乎刻入骨髓的雍容闲雅。
秦烨心头不期然的漏跳一拍。
他心想,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太子,怎么不记得是这般气质仪态?
好一会,秦烨才想起自己刚才在内室时就打好的腹稿,有些生硬的道:“议亲之事,臣已知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这门亲事,臣实在不能应。”
他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试图解释:“满棠京城中哪有高官显爵二十有六了还未娶亲?臣并非托大拿乔,也非故意拖延,只是的确无心情爱之事。”
谢恒却眨了眨眼,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自己道:“那倒也不是没有,孤也二十有三了。”
那能一样吗!
齐朝世族通常十四五岁便议亲,三书六礼走得再慢,拖到十七八岁已是了不得了。
太子谢恒他不一样,太子十七岁时宫中原本已然看好了太子妃,还未等正式去请旨,当时的皇后、先太子的生母在苦熬多年后薨了!
太子规规矩矩的按礼法守了三年孝,说好了在加冠后议亲,宫里快要过八十大寿的皇太后薨了!
于是太子刚出孝期,又守了三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