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哲不用猜也知道。
他本以为唐安屿这次来找他,是希望让他帮自己瞒着任芝娴。
没想到居然是来进公司上班!
还是从基层做起。
唐安屿笃定点头:“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唐安哲本来接下来还有工作的,可弟弟突然变化这么大引起他的兴趣,这才叫助理来推掉后面的工作,又让秘书泡了杯咖啡给他。
等咖啡端过来后,唐安哲道:“进来就一直戴着口罩,脸受伤了?”
毕竟戴着口罩也没法喝咖啡。
唐安屿点头:“不太方便摘……”
他说话的时候,耳廓已经微微有些发红了。
唐安哲没注意到,继续道:“我可以让你进工厂从学徒开始,不过任阿姨那边……你进公司被认出来了,过几天她应该就会知道,肯定不会同意。”
这些年,任芝娴从不肯承认自己的儿子在经商方面不如唐安哲。
当初唐安哲进公司直接就当副经理,她绝不会允许唐安屿进来进工厂当学徒。
“我会跟妈说清楚的。”唐安屿道。
唐安屿说这句话算是让唐安哲有些意外的,他笑道:“算了,我去跟任阿姨说吧。”
“没事,我来说,这都是我的事情。”唐安屿道。
唐安哲端着咖啡看着对面的唐安屿,不知道是他太久没见弟弟了,还是其他原因,总觉得这次再见面唐安屿变了太多了。
大概是从偷偷回国开始,做事变得更有主意了。
唐安哲也不强求,“行,你什么时候方便入职告诉我,我在附近有个公寓,公司也有单人宿舍,当然你也可以回家住。”
既然他现在“知道”弟弟回来了,自然是不能让他寄人篱下。
唐安屿却说:“不行,我还是要住在朋友家里。”
唐安哲弯腰把手上的咖啡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单手托着下巴,慢悠悠道:“任阿姨是不会让你住在别人家的,如果你有什么非住不可的理由,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瞒着她。”
这一刻,唐安哲已经意识到……
这个“朋友”的性别应该是女。
唐安屿读初中以前还是有不少异性朋友的,关系也不算差。
高中以后,唐安屿的性格变了不少,甚至对同龄女性比较排斥,这让唐安哲一度担心自己弟弟性向会不会发生改变。
唐安屿两只手扣在一起,沉默许久才开口:“她这个人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我不在她身边不放心。”
唐安哲弯着唇角听弟弟把话说完,饶有兴致道:“你这位朋友年龄很小?”
唐安屿摇头。
唐安哲:“一个成年人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是你多心了吧?”
“不是,她一个人连泡面都煮不好,经常应酬,回来吃三明治都不知道加热一下,东西总会乱放,转眼又满屋子找,总之……我需要和她住在一起。”
那天一整个晚上,唐安屿想的就是这件事情。
像苏然这样不会做饭,丢三落四,许多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连家里的药和牛奶这些东西过期了都不会发现,继续吃继续喝。
一想到他离开,她的生活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他就觉得放不下。
他想留在她身边,也只是这一个原因而已。
唐安哲就这么静静听着弟弟抱怨这位朋友的“种种不是”,都快要笑出声来。
可惜弟弟本人都没发现的情愫,他就不揭穿了。
唐安哲连连点头:“这确实是非住在一起不可的理由,我答应帮你瞒着任阿姨。”
唐安屿好不容易开窍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能不帮忙?
今天苏然早退了一会。
是因为刚才于佳妮在电话中恐吓她说:“我劝你早点回去看看,说不定那个小唐被你这个女流氓吓得,上午就买站票跑了。”
苏然觉得这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加上下午生理期来了,公司没有止疼药,她跟助理说了一声,早了半个小时离开。
苏然开车回家的路上,肚子的坠痛感把她折磨的要命,加上路上车少,她不禁加快车速,用了比平时更少的时间便到了家。
她进家门后,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看见唐安屿过来,对她说一声“你回来了”,或者来帮她拿包。
可今天她站在玄关处,屋里和唐安屿来之前的无数天一样,过分安静,这个点太阳已经落山了,客厅里的灯关着,整个房间被暮色笼罩,没有任何生气。
苏然心一下子就慌了。
也顾不上换鞋直接就冲进唐安屿的那间卧室。
这是她第一次进唐安屿的卧室,少年的卧室非常整洁,被子整整齐齐铺在床上,旁边的柜子上也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就像一个全新的酒店客房。
苏然心都凉了半截。
她转身打开衣柜。
衣柜里是整整齐齐码放的衣服,旁边一些小件的t恤等被叠好码放在格子里。
看见这些衣服,苏然的心才放了下来。
确定唐安屿没走后,苏然才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
她从医药箱里翻出止疼药,接了杯常温水吞下药片,然后在客厅找了个角落蹲下。
这是她痛经吃药后的日常操作。
一般会蹲半个多小时,等肚子不疼了再说。
苏然蹲在那的时候还不忘拿手机,她看着微信上唐安屿的名字,想发消息问问他去哪了,又觉得不太合适。
他那么一个大活人,还不能出个门逛逛街,买个东西了?
说不定是去超市了。
可去超市她也可以问问吧?
苏然蹲在那里胡思乱想,最终决定还是给唐安屿发条消息问问他去哪了?
决定发消息后,苏然又开始纠结措辞,她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语气?
在苏然把饱含“你去哪了”这个含义的句子排版了七八遍,终于敲定最满意的一版,准备发出去时……
“滴。”
伴随着指纹开锁的声音,几米外的家门被打开。
客厅灯关着,借着走廊感应灯的光线,苏然看见唐安屿推门进来,少年穿着一件白色卫衣,戴着黑色口罩,头发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去修剪有些长了,刘海几乎要挡住视线。
唐安屿进门后先是换了鞋,正要把鞋子放进鞋柜里,才发现苏然的鞋子也在里面。
他直起腰把客厅的灯打开,这才看见蹲在角落抑制生理期疼痛的苏然。
唐安屿看见苏然先是愣了一下,摘掉口罩,露出挂着浅笑的嘴角,举了举手里的袋子,问:“我买了糖炒栗子,你吃吗?栗子马上要过季了,现在不吃很快就吃不着了。”
已经过了两天,唐安屿嘴唇上的伤口好多了,只是还稍稍有点淤青。
苏然刚看见唐安屿进来还挺生气的,可看见那装着栗子的纸袋有些变软,证明里面的栗子是热腾腾的,气好像一下子就全消了,蹲在原地点头,心情很好的吐出一个字:“吃。”
毕竟栗子快过季了!
唐安屿也不知道苏然为什么蹲在墙角,他就提着栗子过来,然后自己也蹲下来。让自己和她保持在一个高度后,才问:“你为什么蹲在这里?”
“我肚子疼。”
苏然说话时手已经伸到装糖炒栗子的纸袋里,将一个热腾腾的栗子拿出来,用牙咬了一下。
栗子被她咬成两半。
她又费劲巴拉把每一边的栗子肉掏出来吃,可无论怎么掏,两遍壳里还是留有栗子肉。
唐安屿看着她费劲吃栗子,也伸手拿出一颗栗子,用指甲在栗子上划了两下,用两只手的拇指食指一压,栗子壳被挤开,露出一颗完整地栗子果实。
他将果实递到苏然面前时,苏然还在费劲掏自己栗子壳里的栗子肉。
苏然看见唐安屿递过来的完整栗子肉,第一反应就是:“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在她看来,剥栗子完全就是个运气活。
运气好了,栗子自然就能完整掉出来。
可当她把唐安屿递过来的栗子刚刚吃完,少年马上又剥好一个,又是一刻完整地栗子肉。
“你怎么剥的?教教我。”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苏然也不能光吃唐安屿剥好的,还是需要自己动手。
“我帮你都剥好不就可以了。”
唐安屿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也蹲在角落剥栗子。
他剥一个,苏然就吃一个。
由于他剥的比较快,很快就把苏然喂成了一只小仓鼠。
苏然一边嚼栗子,一边说:“我刚回来看你不在,以为你搬家了。”
“短时间内可能没这个打算,不过苏然姐如果你觉得我住在这里不方便就给我说,我可以搬走。”
如果不是今天去天逸见过大哥,唐安屿可能也没法笃定这么说。
苏然忙不迭摇头,“巴不得你就这么住下去,想住多久都行。”
唐安屿伸手把苏然手里的果壳接过来,又拿起地上放糖炒栗子的纸袋,站起身道:“要不别蹲着了?我帮你灌热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