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起出门,带你到军营。」白镇军拿出口袋里的白手帕,抹嘴。
「我也去。」白孃说。
「男人办正事,娘们儿胡闹甚幺?」白镇军皱起了眉。
「那我去我的团转转。」白孃眨眨眼,「反正就隔壁。」
「随便。」白镇军站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朝武子吟嚷道,「走吧。」
「大哥﹗」
「又怎幺了?」
「夫君不会骑马。」白孃嘱咐道,「坐汽车去吧﹗」
白镇军颔了颔首,彷彿早已知道似的,带着武子吟去玄关乘那久候多时的汽车。
昨儿个从草坡上远眺的军营像一个个黑压压的方格,里头人头窜动,看不清仔细。如今亲临此地,感觉实在很不一样。营门把守的一排卫兵荷枪实弹,还有不少路障、栏栅及警示,即使坐在汽车里,还是能感觉受到肃杀的气氛。
白镇军简单粗暴地带着武子吟召开早上军议,让众人知道白家的打算——让这位入赘女婿参军办事。
「武子吟,字悠予。」白镇军扬扬下巴做了介绍,让武子吟在身边的位置落坐,「以后每个早上,他都会来。」
这里坐的都是白家军的高级司令、参谋,来喝过喜酒的,自然认得新郎倌。武子吟瞧他们也是有些面熟,但姓名职位却要恶补,因为当晚他很快就喝醉,招呼宾客都是由大哥二哥顶替的。
初来乍到,武子吟只能旁听,光是跟上状况已经很吃力。幸亏他关心时事局势,不至于脑袋一团浆糊。
目前军阀间的角力比外侮更要严峻,隐藏的战机一旦爆发,将是对国家很大的灾难。更糟的是某些军阀为了扩大势力而与洋人、日本人合作,却不知自己反被利用,国情都被敌方探听去了,加速国内的分裂。
白老爷子是北方的带头人,而邻近的大军阀有他当年的战友兄弟,多年来小心维繫,偶尔还是有被利益说动,动起坏心思的。因此,情报交流、各方的动向都得时时紧盯着,以防备随时爆发的冲突。
军议持续了一个时辰,事无大如果】..◎小都需向白镇军稟报,商议决策,若有事关重大的议题,白镇军便需向父亲请示,再行斟酌。
武老爷子底下也有司令、师长连长,定期召开这样的军议。可他从没有让儿子参与过,家庭跟军队彷彿两个割裂的层面,互不相干。他没提过要儿子帮忙,子吟也没主动请缨,因为正房太太是不会允许的,光是骑马打枪,太太都不让。
也许等子良长大了,武老爷也会让他参与一把吧。
军议结束后,白镇军把他带到书房里,桌上一堆公文叠成一个小山。武子吟忖度这都是机密文件,别过头尽量避免看到。
「子吟,来。」白镇军大马金刀的在那办公椅坐下,朝他招了招手。
「是、大哥。」
「把椅子拉过来,坐我旁边。」
武子吟小心翼翼的照办,书房里弥漫着浓郁的纸张气味,关上门,隔绝了外头的喧闹便是一个封闭的书海,门口有卫兵长期把守着,闲人不得擅进。
白镇军把那文件按秘书的记号分成两摞,一边蘸了墨水笔开始签名,另一摞递给武子吟,「都唸给我听。」
「好的。」
那都是来自不同方面的来信,有邀请白家出席舞会、开幕礼、慈善晚会,还有商会邀请白镇军担任某些头衔、荣誉董事,各国领事来信请求会面等等,诸如此类。
白镇军签批着桌上的公文,当武子吟唸完一封信,他便会说出自己的答覆,要对方拿纸笔记下。
有一些洋文的信,武子吟直接翻成了华文唸,白镇军起初不为意,后来想到,「大不列颠领事怎幺写华文信了?」
「……是我自己唸着翻的。」武子吟顿时一惊,担心自己翻不好,「大哥要听原文?」
白镇军看了他一眼,「不,只是那个领事自恃洋文高尚,从不在乎收信人读不读懂。」
但他随即又加了句,「唸原文给我听听?」
武子吟便唸了,他随的都是洋人老师,本身又有天赋,哪些拗口的发音都能轻易掌握。闭上眼听的话,还以为是个洋鬼子在说话呢﹗
白镇军听完了,点评道,「你翻得很好,唸得也好听。」
「谢谢大哥。」
「以后就每天给我读信吧。」白镇军满意地点头,「武书记官。」
「是﹗」武子吟不知道自己双眼顿时放了光彩,脸颊也因为兴奋而泛红。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