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自己对朱利安的一句话,便是如此的介怀不安,若是孃儿发现了他和子良、大哥的事,要有多伤心愤怒?
看着这样一心爱他、为他担忧的妻子,他顿时就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孃儿……其实……」
他正想着如何与白孃坦白,却听见了从二楼传来一阵惊呼,和人群骚动的声音。有人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拼了命的喊人来救命,然后便有白家的卫兵跑了过去。
武子吟与白孃对看一眼,忙也往那出事的地方跑去,因二楼的过道狭窄,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才穿过了聚齐的人群,看到了大哥、二哥,甚至震江都站在这房间的门外,各有不同的神情,却都不是好的。
「大哥、二哥,出甚幺事了?」白孃跑过来,问道。
白震江扯了扯嘴角,是个不知要怒还是要哭的表情,把脸别到一边去。
白镇军看了眼随在白孃后头跑来的子吟,待他也到了,才道,「爸出了事。」
「甚幺?」白孃一愕,便是往那半掩的房门看去里头,白夫人嘤嘤的哭声,还有他人安慰的声音。
他起先是看不到的,因为沙发挡着,于是他和子吟便往房里踏进一步,这才见着白夫人坐在地上哭,旁边是正好今晚来舞会做客的洋医生、大夫。
大沙发边的地上,白老爷那魁梧的身躯平躺着,手脚抽搐,不住翻着白眼,他的嘴歪了一边角儿,口水汨汨流了下来。
白家的舞会在一片诡异的、惶惶不安的气氛中结束。
来做客的洋医生给白老爷做了初步的救援,再由白家的汽车护送到了邻近的医院,卫兵把整个医院守得像铁桶一样,出入要严密的盘查。
武子吟后来才听到,事发的时候,原来是震江去了房里与父亲说,他请了日本领事来舞会做客,要父亲把他们放行进来。
白老爷因此大怒,自然是痛骂了儿子一顿,对他晓以国家大义。
震江对着父亲却是任性惯了,便顶嘴说出自己的一套想法——日本人多友善、在那宅子的时候还对他许了许多的合作愿景,将来是要一同赚大钱,杆枪子儿带兵多辛苦啊,还得发饷给一群贪心的丘八,倒不如做个商人,赚的白花花的银子。
白老爷横眉怒目,与儿子你来我往的对骂,这骂到了中途,就突然失了声,眼睛瞪得老大,倒在了地上。
白震江吓了一跳,他慌张的走出门,就去向母亲求救,白夫人进了房看到丈夫的状况,六神无主,便忙喊了四周的卫兵。这房间墙薄,两父子对骂又是扯尽了嗓门,便让邻房的人都听了进去。
白老爷被帆布床抬着上汽车时,所有的师令、团长都看着,聚精会神的看,看老白那一口气咽了没有。
可终究是没有,白老爷不甘心的抽搐着身体,好像在与甚幺角力,那口水不停的流,都把帆布床沾湿了一滩水迹。
白镇军和白经国作为家里第二的顶樑柱,便自觉的分工主持大局,有条不紊地调度卫兵、汽车,让震江陪着哭泣的白夫人,把父亲送往医院为当务之急,然后便是宣布舞会的结束,平静有序地把宾客逐一送离。白孃和武子吟便自觉的配合,去做送客的职责。
这其中,白镇军和白经国都是如此的沈稳,大山崩于前而脸不改容,他们不能怯、不能乱,要向人证明白家并不会如此轻易的倒下。
待人流已经散去,他们便赶到医院会合白夫人及震江,白老爷依然在手术房里未出来。
这里再没有外人,白孃便红了眼眶,不停的喃喃着爹……不要有事……不要有事……,武子吟心里一抽一抽的,一路揽着妻子的肩,轻轻的拍抚。
白镇军交叉着手,垂下头,眉头紧蹙。
六人在这医院守了一夜,因白夫人一直哭得声嘶力歇,体力便受不了,白镇军让震江护着母亲,先回白府去歇着。
他们便一直等,待那手术房门推开的一刻。
彼此都是神情严峻,光想到白老爷一倒,北方将会掀起多少惊涛骇浪,便觉得要準备的、防备的太多了。
武子吟不由把目光投向眉头深锁的大哥,心里如压了一块大石,沈重的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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