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军报的人一呆,白家军的长官亦然,谁不知道武白两家是亲家关係,武家庶少爷可还住在白府里呢,武承天与白老爷又是拜把子兄弟,怎幺说打过来都是不妥的。
可哨兵传来军报一再确认,同时巡察到敌营,来的是武家二少爷的一个师,且并不是善意,数门大砲拉过来,都是瞄準少帅的营地的。
这可也让白家军官都疑惑了,武家打的到底是甚幺主意?武子良又是甚幺意思?弟弟攻击大哥入赘的家,武承天也不管管?
或者,他已经管不了?
武子良还与张朱联盟,竟是公告天下,发了一个剿白声明——指责白家拥兵自重,意图复辟帝制,人人得而诛之。他们组织联盟反白,正是要解放京师。
这声明登在了各个报章上,成了当日的大头条,消息在盛京便如食物炸开在油锅里,引起了沸腾的议论。武子吟读着报,脸色苍白,一时间竟不知做何反应。
他感觉到白府里下人的指指点点,已不再仅限于一些暧昧的流言,而是直白露骨的仇视了。甚至有下人当着武子吟面前议论,说武家人狼子野心,不会感恩,白大少帅被狐媚子迷惑,竟是把敌人收在府里。
白夫人一大早也听到了这大新闻,于她来说,正是利好的消息。凡是登着武家子良剿白声明的报纸,便着下人特地买了回家,舖陈在客厅里,然后堂而皇之的传唤子吟,就要当众来个兴师问罪。
武子吟知道这肯定是要成为被究罪的把柄,儘管大哥给他留下卫兵,白夫人让下人来传话时,他却还是依言去了,他想试图为自己澄清。
「子吟,你有甚幺话可说?」白夫人便揣着女主人的身分,坐在梨木八仙椅上,义正严辞的问罪,「咱们白家待你不薄,就是孃儿过世了,也依然让你留在白家——可你、却是这般报答我们的幺?」
「娘,那是我弟弟子良一意独断……」武子吟便试图向白夫人、甚至在座听着的姨太太们解释,「我爹绝不会背叛白老爷的,是子良他一时走歪了,竟是做了这样的傻事来。」
「你弟弟与你可亲近得很,听说还是你教养长大的。」白夫人却是质疑地道,「你们兄弟关係如此亲密,他又怎幺可能妄顾你的立场呢?」
武子吟便沈默了,因为子良确是在他的教导下,长成一头包藏祸心的狼崽子,甚至子吟自己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的。
「子吟。」白夫人不过是要借这个由头,消除府里的祸患,她无意听、也不想听见子吟的任何辩解,「恕白家不能留你了,既然你弟发了这样的声明,我们白武两家从此便是敌人。你就是在此待着,不止娘为难,就是镇军也要为难的。」
武子吟怔怔的看了白夫人一阵,便也明白了,这样公然的声明,若他还要在白家待着,便是厚颜无耻之徒。
子良说的让他在白家待不下去的意思,他也终于懂了。
武子吟不是执拗之人,至少面对白夫人,他是退让的,她毕竟是大哥与孃儿的母亲,白家的长辈。
因此,他不争、不闹,当白夫人下了逐出令,他便回到与孃儿成婚后住着的夫妻房里,收拾起细软。他自己无甚东西,却是想要孃儿的遗物、留个念想,便拿了妻子一件常用的髮钗、还有爱用的口红做为纪念。至于大哥,却是甚幺也没有的。
才收拾了一会儿,翠娘便来敲了门,趾高气扬地说,「太太让我来看着,免得你手脚不乾净,偷了贵重东西。」
武子吟心里苦笑,他终是不能理解妇道人家的小心眼儿,可也不费唇舌争辩,他便提了个小小的包袱,毫不拖拉的走了。
他不需要留下任何纸条,只让大哥的卫兵回营,因为大哥与二哥会知道要到哪去找他的。
武子吟在翠娘的送迎下离开,白夫人彆着这道气已是许久,如今终于能把这碍眼的钉子扫地出门,便很是舒心,还佯装遗憾地问,需不需要安排汽车送他回邳县去。
武子吟摇首,一步步的独自步出了家门,他打了黄包车便往娜塔莎的小公馆去了,要到那头小住,正好是照顾日渐显怀的她。
他绝不要遂子良的愿,回武家去,直觉着若是他回去了,子良便一定会使尽各种手段,再不让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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