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夫作者:寂寞也要笑
第24节
闵敏趁势疯狂挣扎,一低头狠狠咬伤赵山子手腕,赵山子疼得下意识松开。
李其穆凌空扑跃,像是蛟龙出水,跃过中间的长条茶几,强健的膀子甩开,腰带狠甩,缠住赵山子脖颈,旋身猛地一拽,怒目震吼:“老子要你的命!”双脚落地,心头的憋火和杀机,森然地爆发出来,这一刻他真的极想杀人!
“啊!”赵山子惊怒清醒了些,但还有些醉意和浓烈欲望的迷糊,待要继续钳制闵敏,闵敏却早已被一旁趁机冲来的冷静男生扯开。他慌忙要硬撑着站稳扯开脖子上的腰带,却踉跄一歪,“砰”的一声被摔在地上!
却是李其穆发力。
李其穆赤裸着上身,优美流畅的肌肉尽显阳刚之姿,臂膀憋力,青筋暴露,旋身将赵山子庞然大物的雄壮身躯拽倒,手扯腰带蓦然一翻跟斗,身体凌空飞转,猛地砸落到赵山子胸前,刚硬的手肘如同重锤,砸得赵山子胸口巨震,张口喷出血来。
“啊,松……松开我……”
赵山子一口血喷出,脖子被腰带勒紧,呼吸不畅,身体也古怪地瘫着,居然连四肢都使不上劲儿!他骇得不清,当下哪还有欲望念头!惶乱而色厉内荏地叫嚷着,双手往脖子上的腰带乱抓。。
“谁指使你来的!说!不然老子弄死你!”
“砰!”“砰!”
李其穆阴声厉喝,抬拳如铁锤,在赵山子雄健的胸口又是重重两击!
最初李其穆还没有怀疑,只当赵山子是一个人肆意妄为,可后来音乐停止,他安静防备之下,逐渐的,也发现了藏在墙角的隐秘摄像头,如此一来,他哪还不知着了别人算计?甚至他已经猜到是谁!他在北京可就一个仇人、一个“情敌”,仅此而已!
“啊!别打!”赵山子嘶吼着惨呼,嘴角又渗出血渍,同时更虚弱几分,像是濒临死亡,眼看李其穆煞气凛然,像要杀他,他骇得再无顾忌,胡乱喊道,“二少,二少,快救我,我搞不定他……”
包厢内比刚才还要静,连闵敏都睁大了满含泪水的眼睛,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此时的李其穆。
李其穆短发浓密,浓眉重直,黑眸森寒,俊朗的面庞在此刻含煞冷厉,逼人心寒。
李其穆是的的确确杀人无数的,比起其他玩家,他与魔兽的厮杀,让他身上有股血腥煞气。
他刚才一番飞跃救人行云流水,还显得帅气酷勇多一些,迷得诸多女生神驰目眩;但此时他腰带这端缠在手上,另一端死死扣住了赵山子的脖子,他再翻身伤人,拳头重击,上半身健实赤裸的匀称肌肉便硬生生显得悍猛,只剩下浓烈的凶狠意味。
监控摄像那头,蒙湘涛脸色难看至极。
李其穆则缓缓起身,抬脚猛地使劲儿,将赵山子飞踹出两三米,撞到墙根上,才颀挺伫立,伸臂指着摄像镜头,怒意汹涌,沉声缓缓地道:“蒙湘涛。你车祸撞我,废我一条腿,我不过在游戏里戏弄你一次,你竟要这么羞辱我?你设计引我同学过来,让他们看着我出丑,你在监控摄像那头解恨了吗!”说到后来,已经是怒吼。
李其穆真的气着了,甚至比刚才被迫脱衣解腰带都要愤怒,他胸膛起起伏伏,双眼逐渐血红,声音越来越森寒严厉,“蒙湘涛,你们兄弟俩,莫非都以为我李其穆是任人揉扁搓圆的老好人?”
监控摄像那头,蒙湘涛看着他,一语不发,紧抿嘴唇,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升腾。
包厢里,人人都反应过来,尤其是班长,脸皮又红又白,不知如何是好。
陈飞也羞愧至极,急忙弯腰拾起李其穆的衬衫走过去给他披上。闵敏也拾起腰带,缓缓走过去,双腕上淤青的痕迹俨然,她平静地要给李其穆穿上腰带。
李其穆怒喘连连,蓦地伸手按住腰带,声音有些干哑地道:“不用,我自己来。”末了解释一句,“我在家里,是和女朋友订过婚的,我答应她不和别的女生接触。所以,不用麻烦你了。”
闵敏一颤,蓦地抬头看他。
监控摄像那头,蒙湘涛陡然变色:“订过婚?就是说,你李其穆不是gay,你是喜欢女人的?”
李其穆披着衬衫,低头穿上腰带,扣上腰带扣,没去看闵敏。又穿好衬衫,扣上扣子,才接过陈飞又递过来的拐杖,拄着拐杖转身,脸上露出坦然的歉意:“抱歉,连累你们担惊受怕。”
众人慌忙起身:“不,不怪你。是我们没有戒心,连累了你才对。”
李其穆怒意不露,淡淡笑笑:“没什么。男生光着膀子不是正常的么,以后的游泳课可比这脱得厉害。”又向面惭的班长和陈飞等人点点头,“走吧,这里别呆了,改天我请大家一起出来重新聚一次。”
说着,转身走到门边,猛地抬腿,健实有力地身体只是晃了一晃,包厢房门就已砰然残坏。
李其穆刚要走出去,却听手机铃响,他沉眸取出,微微怔住。
☆、第87章
号码显示让李其穆感觉窒息的沉。
他手机里没有存这个号,但这个号却像是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眼光刚一触及,他就知道来电的人是谁,他甚至知道来电的人将要说什么。他紧紧握了握手机,屏气凝声,没有接通,也没挂断,就让它响着。把手机装回兜里,拄着拐杖走出包厢。
走在后面的陈飞等人微觉诧异,但都没问,各自绕开墙根下满嘴鲜血、虚弱爬不起来、明显内脏受创的赵山子,也没人提出要打报警电话或者急救电话;再看李其穆宽肩窄腰的背影,想起他刚才救人和打人的那一幕,一种强烈的敬畏感油然而生,尤其以闵敏的目光最为复杂。
走出包厢,才发现附近静得厉害,完全不是他们刚来时那样热闹。这里的动静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向楼梯,陈飞三番张口,终于忍不住问李其穆:“你这功夫是哪儿学的?忒猛了,您是我老大啊。”
李其穆就从手机铃声上收回心神,转头见班长等人也都跃跃欲试地期待着看他,便淡笑道:“一个当兵的教的。”兜里的手机响声突然停了。笑容微滞,回过头,失落和轻松分不清孰轻孰重。
没过几秒,手机又响起来,李其穆心头控制不住地凶猛颤动。陈飞等人也都诧异看他。
李其穆神情微有些强自淡漠的冷,勉强镇定地取出手机,低头看时眼眸一缩,唇线生硬得笔直。他暂停脚步,对陈飞等人平和地说:“你们先走,我接个电话。”
班长神情一正,皱眉摇头:“我们在前边儿楼梯口等你,咱们一块儿回去。”陈飞等男生点头坚持,闵敏等女生眼中也浮现出为他的担忧,各自看了看他,跟随班长走开。
李其穆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心头微暖,深吸口气,就觉得底气充足,按下接通键。
几乎就在电话被接通的刹那,蒙大志沉厚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我想见见你。”声音有些压抑和沙哑,听得出心情极其不好。
李其穆刚想应对的话就说不出口。
蒙大志见他沉默,口吻勉强换得散漫轻松,但仍旧显得干涩:“李其穆,是你吧?听出哥是谁了没?”然后顿了顿,似有些不好意思,又嗤笑着道,“哥想明白了。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想明白了?李其穆心头砰然一颤,懵懵地愣了愣,一开口,声音却哑着,整顿了下心绪,才连忙声调僵硬地问:“蒙大志,你刚说什么?”
蒙大志那头声腔更为漫不经心,已然迅速放松下来:“我说,我是你哥,哥想见见你,跟你说点儿话,你没生气了吧?要还生气,要不哥去跟你赔罪,你小子放开手脚揍哥一顿出气?”
李其穆皱眉,想说不是这一句,但听那边痞笑得蛮不在乎,何必问出来自取其辱。闭了闭眼,料定是自己因遥不可及的期待而自作多情,死死握着手机,低道:“那你来吧,我在这儿等你。”说出了酒吧地址。
蒙大志听他声音冷硬,全然没有以前的纵容和温情,突地有些心慌,忙有些赔笑意味地戏谑道:“行,那你先等会儿啊,哥马上打车过去,顶多半个小时。等哥过去给你买那啥冰激凌吃。”
李其穆握紧拐杖,沉眸没吭声,挂了电话。
“班长,陈飞,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一个人。”李其穆走向楼梯口,对同学泰然自若地轻笑,怕他们误会,又解释,“是教我功夫的那个兵,我在酒吧厅里等他。你们不用担心。”
陈飞眼眸子一亮:“你师父?那我能留下来套套近乎吗?”
班长等人也怕李其穆独自留下来会出意外,也以“参见”师父为借口,笑着要留下。
李其穆和他们说话相处,就觉得远离了那些痛楚的情感是非,觉得自己是蓬勃、单纯、热血地活在新生中,好像以前阳光轻松的生活一样……嘴角的笑意大了些:“那就在楼下厅里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给张恒阳他们几个醒醒酒。要是楼下没空,就到对面坐会儿。”
二三十人拥簇着下了楼,见大厅里虽然热闹,却没有嘈杂喧嚣,反而显出生机勃勃的静雅;而且酒吧大门两侧都是大块的单向玻璃墙,虽然外面看不到里面,但里面往外看却是一目了然,也给人以坦荡光明的印象。
难怪班长先前一看地方就知道是“正经”的,还带着全班同学过来。
“料想他们不敢下毒。我也饿了,没吃晚饭呢,凑合着吃点儿先垫垫。”
找个靠近单向玻璃墙的地方坐下,李其穆大大方方地要了饮料和零食,又很绅士地微微笑着问女生们要什么,他请客。女生们大半迎着他的微笑脸红。
就有个男生笑他:“光问女生,我也还饿着呢。你今天大出风头,还是我请了。”
女生亦不示弱,你一言我一句,气氛很快轻松热闹下来。人人都避开先前在包厢里李其穆被迫脱衣的事情不敢提。偏偏张恒阳酒醒了不少,还是有些醉醺醺的,冷不丁地接口问道:“李其穆,你那未婚妻,是高中同学吗?”
他一问出来,有心思不够细腻的男生,如陈飞等,也起哄笑闹,直接叫了“嫂子”,问道:“嫂子是不是把你看得特紧?”“她当时怎么追求你的?说点儿浪漫的给咱们听听?”“嫂子肯定很漂亮?”接二连三的问话,玩笑中透着亲近,却又宛如在逼问犯人。
闵敏眼眸凝着盯视李其穆的神情。其他女生们也都看他,目光或多或少总是有些异样。
或许今晚之前,她们对李其穆只是表面层次的好感和欣赏,但经过今晚包厢那一幕,儒雅俊朗的年轻男子,安稳可靠,性感之极,勇猛之极,成绩亦是优秀……心情便不一样了。哪个少女不怀春。
李其穆随着他们闹,神情自然,隐约怀念般地轻道:“他可没看紧我,是我主动追求。他不大合群,性子也倔,长得也不够俊俏,唔,算是端正吧,看得顺眼,也觉得挺标致。”说到这里,自己先垂眸翘了翘嘴角,便岔开话题。
陈飞等人啧啧赞叹,笑得很羡慕,有个男生打趣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也有男生看着多多少少受到打击的女生们,心里挺不是滋味,就配合着李其穆岔开话题,说起别的。
没了那些麦克音乐红酒白酒,众人围着饮料和零食,比刚才在包厢里聊得更亲切。
话没有说尽的时候,但聊了半晌,众人都有些累了。李其穆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二十七分钟,浓眉皱起来,再次提议道:“你们先回……”
“李其穆!快看,那个是不是你师父?”
最初那个被赵山子踹门撞得鼻子红肿的男生,突然指着窗外,瓮声瓮气地叫。
“是有个军装猛男!酷!”
“哪里?”陈飞急忙转头去看。
李其穆心头一动,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单向玻璃墙外,很远的地方,板寸浓密头发的青年在宽阔的马路上徒步飞奔跳跃,浅色特种作训衬衫、深色宽松的军绿裤子、墨绿军用登山款深口鞋,让一股男人的矫健、阳刚、悍猛气息远远的扑面而来。
“他是特种兵吧?在干什么?”
“他是在跟汽车赛跑吗?”
有女生叽叽喳喳地捂嘴低呼。
李其穆转着身体,怔怔地看。
那的确是蒙大志,棱角分明的面庞坚毅有余,精致不足;略显焦急的脸上,浓眉粗重,黑眸炯炯,挺鼻阔唇,皮肤微深,算不上英俊帅气。
马路边,新花砖还没铺完,施工人员正在干活,被马路中的“飞人”惊到,也都指指点点。
马路中,蒙大志稳稳地拿着一个小盒子,在车辆疾驰的宽阔马路中狂奔,如脱缰的野马,被汗水浸湿的衣裤紧贴在身上,精壮的肌肉线条凸显出来,挺拔的男人体魄上,饱满刚劲的爆发力和力量感让人受到视觉触动。
酒吧内,注意到这一幕的人越来越多,赞叹笑声也越来越响。
突然一阵惊呼,李其穆也蓦地站起身来。
蒙大志蹿跃中急速靠近,仿佛不是长途奔跑而是百米冲刺,转身要冲到路边时,却险些与一辆轿车相撞。亏得他矫捷至极,猛然跳起身,只怕足有三四米高,来了个干脆利落的空翻,落地在路边刚铺好的花砖小道这头,伸手按地稳住身体,抬身双腿一蹬,继续往这里狂奔。
近了,近了,人人都看得见他被汗水打湿的刚毅面庞。
李其穆心头堵得慌,浓情重爱如同被发酵的面团,撑得整个心里发堵。
“他是来咱们这儿的,不会真是你师父吧?”
陈飞突然转头惊问李其穆。
李其穆神情沉沉无波,勉强翘了下嘴角:“是他。”
登时倒吸气的声音连连在耳边响起,陈飞等人叹服:“有其徒必有其师啊。”
李其穆强自将酸涩的爱情沉淀下去,拄着拐杖站起身,看向蒙大志冲来的酒吧大门。
酒吧大门被一把推开。
蒙大志急冲进来,粗喘连连,也来不及休息,急忙转头四下扫视,凝眸如电,看到李其穆,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吊儿郎当地走过来道:“老是堵车,哥干脆跑来的,还好没迟到。”晃晃手中的小盒子,“呶,哥给你买的冰激凌。”
说完才注意到李其穆身边的二三十人,一挑浓眉,笑容收敛下去,“这些是你同学?”
陈飞、班长、闵敏等,包括醉醺醺的张恒阳,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蒙大志漫不在意,本待不理,又怕拂了李其穆面子,便点头勾了勾嘴角:“那也是我朋友,今晚你们玩得尽兴点儿,算我请的。”又看李其穆,黑沉的眼眸凝神专注,戏谑得认真,“咱俩在这儿说话?”
李其穆一直坦荡地看着他,神情镇定从容下来,转头冲正在看这边的应侍生招招手,要了两瓶冰镇啤酒,坐下去才道:“不用这么着急。”他不愿当着同学的面听蒙大志说那些千篇一律“我不是gay,我是你哥”的话,当先就道,“蒙湘涛在这儿,你要不要见见?”
蒙大志脸色一沉:“见他做什么?不见。”走过来,将小盒子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空沙发上,手扯着衬衫衣襟呼扇散热。若不是李其穆同学在这儿,他早解开扣子凉快了。
“呵,李其穆,我们先走了啊,你和师父聊聊天。”
班长一扯陈飞和张恒阳,礼貌有加地打招呼。其他人也看出蒙大志对他们的爱理不理,他们谁没有傲气?暗地里虽然遗憾,但也打消了套近乎的念头,包括眼冒亮星的陈飞。
李其穆起身送他们离去,拦住了想要掏钱结账的班长他们,和陈飞说:“我大概晚点儿回宿舍,给我留门。”
蒙大志听到“留门”二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随手将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化得不成样子,嘴角一抽,随手扔下面垃圾桶里,又接过应侍生端来的冰镇啤酒,咬开瓶盖,咕咚咕咚仰头灌。
李其穆回来坐他对面,沉然看了看四周:“说吧。”他对蒙大志早已了解很多,听蒙大志打电话时心情不好,就猜他应是因为部队事情或者家庭烦扰而想找人说话。
蒙大志喝酒的动作一顿,黑沉的眸底闪过微不可查的尴尬,继而喉结又上下滚动,一口气儿喝光了一瓶,才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酒嗝,皱眉不悦地问:“蒙湘涛来这儿喝酒,认出你没?”
李其穆见他提及“蒙湘涛”时极度不好的神情,垂眸摇摇头:“不用提他。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说我听,你说完,我听完,我还得回去睡觉,准备明天上的课。”抱着膀子倚靠沙发,忍着没再看蒙大志一眼。
蒙大志见他冷淡,浓眉皱紧,便不再犹豫,张口就要说出来。
却又想着这是谈判,要不先诉诉苦?就凝眸盯着李其穆,心底想着措辞,干咳一声,认真道:“李其穆,我一开始,是看你少有的顺眼,才逼着你当我徒弟,想训出个像样的兵,我承认是我的私心。可后来你也乐意了不是?古时候都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然咱们俩不能这样算,可我没有一丁半点儿对不起你吧?”
李其穆眸底一黯,默然片刻,点头承认:“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人心不足。”
蒙大志听他越发冷漠,眼眸一缩,痞笑一声,镇定地补救道:“不,你也没错。就算哥教了你功夫,可那大都是你自己刻苦磨练的,你待哥是挖心掏肺,哥知道,哥能感觉得出来,足够抵消哥的那点儿功劳。现在你对哥那啥,想离开,是哥……”
李其穆听他越说越扯,散漫的姿态让人心底憋得慌,便抬眸看他,沉声道:“别一口一个哥,我没能耐认你这个亲戚。游戏里我的话你没在意?游戏里我都那样了,够难为情的,你也别提这一茬了,都过去了。你找不着人说话,除了这个,你随便海扯一通,我都听着。”
蒙大志一滞,对着他沉稳决绝的坚定眼神,突然有些讪讪,放下空酒瓶,仰身靠向沙发。他的衣服还没全干,潮湿地贴在宽厚结实的胸肌上,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李其穆转开眼,看着单向玻璃墙外。
两人都沉默下来,先前注意着这里的酒吧酒客们这时才陆续收回眼神。
“李其穆,咱们都退一步,成不?”
蒙大志搓了把脸,散漫地挑眉低道。
李其穆听着他懒散的浑厚声腔,没看到他脸上浮现的一丝局促,兀自沉眸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刚才那个为了赴约不迟到而狂奔的刚毅男子仿佛还在奔跑。良久才若有所失地回头:“什么?”
蒙大志黑眸坦然地看着他,显得痞气的笑容勉强挂在脸上:“咱哥俩和好吧,现在这样儿,你不舒服,我也难受。我跟你保证,我这辈子到死都不和别人相好,更不和哪个女的结婚。你呢,也退一步,只要你别想着搞我,其余的,你当哥是情人,哥都默认。成不?”
李其穆听得越来越僵,心脏逐渐提到喉咙眼儿,几乎窒息,怔愣惊疑地看他,数度张了张口,才勉强哑涩地、不可思议地低问:“你……蒙大志,你说……你的意思是,你还是拿我当亲弟,让我只管拿你当情人?你……”也太荒谬了些,这算什么事儿?可心里还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蒙大志也觉得自己这提议有点不靠谱,心里提得高高的,不自在地勾着嘴角,坦然道:“小子,哥跟你承认,你先别恼啊。我想来想去,觉着可能我的确对你有一点儿那种好感,你要是跟别人好,我这心里头就老大不舒服。可我也是没办法,这几天专门作对比着,一个用你,一个用a片女优。”
蒙大志头一回感觉如此紧张,脸皮已经臊红,没敢抬头看李其穆,低头拿起另一瓶冰镇啤酒,咬开瓶盖。借着喝酒的抬头机会,才暗暗瞥着李其穆表情,见李其穆沉眸无声,他心下没底。
打个酒嗝,硬着头皮继续低沉地道,“想起你小子,哥做梦都能笑醒,跟你处一辈子,哥都举双手乐意,可……”他顿了顿,指着自己两腿之间,“可下边硬不起来,哥也没办法不是?想起那女优,哥心底绝对的‘蔑视’,可就是有性趣,一下子硬得跟铁棍似的。”
咬咬牙,搓了把脸,做无奈状,眼看李其穆脸皮沉得跟锅底似的,他忙将浓眉一挑,摊手道,“你看,哥会洗衣做饭,炒菜还挺好吃,哥也有钱,养你板板整整的!你就当请个免费苦力还不成?”继而觉得说话太丢人,又皱眉沉声,“你小子也别太愣,哥还是头一回低声下气的,以前对我老娘老哥都没这么服软过!”总有种抱怨的委屈意味。他的确是竭尽所能,退到最后,仁至义尽了。
原来,感情和欲望,在很多情况下都是分得极开的。
李其穆明白了,就因为明白,才相信蒙大志对他,或许是真的有一种微妙、矛盾的“好感”,而不紧紧是因为兄弟情谊。于是,头脑就有些不知是酸是喜的懵懵的晕眩,眼眸紧紧地盯着蒙大志,如同抓住最后的稻草,心底涨得滚烫。他突然深刻理解以前看到的那些人和事——
欲望战胜了感情,再忠贞的爱情都会出现婚外偷欢;
感情战胜了欲望,再刚强的汉子也能做到委曲求全。
只是……
李其穆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一些,以自己的理智,以自己的直觉,凝眸炯炯地审视着蒙大志的表情和心态,便有些不能确定。他自认不是多疑的人,蒙大志对他有些好感,他现在也信了。但是,蒙大志当真是“纯粹”出于对他有好感,感情战胜了欲望,才委曲求全?
为什么他直觉着,蒙大志在那微妙的好感之余,本身的孤僻和偏激,本身那种寒冷者对暖炉的执着的占有欲,才在委曲求全的原因中占据着更大分量?是因为先前从刘祯那里下结论而过度敏感了吗?
有的感情很直接,很单纯;而有的感情却太微妙,太难琢磨,尤其这种被半强迫来的感情。
李其穆念头纷纷涌涌,面庞绷紧,屏息得胸闷,才声音微僵地问:“你不后悔?”他先前的决绝只是迫不得已,而今,他却不再多想,只需蒙大志退后一小步让给他,他也愿意去飞蛾扑火。他放开了一切,眼底的猜测全都沉淀消失,隐隐升腾起往日强压的灼灼火热。
蒙大志一直忐忑地等他发话,听他松口,心里大大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再花心思纠结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了!那简直不是人做的活计!光费脑子都能够累死七八回的!
蒙大志心情轻松下来,眼见李其穆看他的眷恋目光,他耳根子一红,嘴角抽了抽,隐约觉得愧疚,但只是一闪就无影无踪,干咳着嘿笑道:“你不后悔,哥就不后悔。”
说着,大模大样地起身坐到李其穆身边,试探着和以前一样勾肩搭背,见李其穆没有将他一拳揍开,他才挑眉,趁热打铁地嗤笑道,“咱哥俩,以后住一块儿?哥去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你上学也方便。咱俩玩游戏也方便。哥一个人住腻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三卷的开始,算不算是先结婚后恋爱?总之,嗯,将要同居了。
☆、第88章
这晚,李其穆自从下楼来到酒吧大厅,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监视着记录着。
李其穆现实中的警觉性比在游戏里差了太多,否则在包厢也不至于直到最后才察觉摄像监控,酒吧内人也热闹,他便没注意吧台后那个看似本本分分的普通应侍生。
后来蒙大志在明亮如昼的路灯下飞奔而来,陈飞等人离开,蒙大志察觉有人始终注视着这里,但看他的人多了去了,那人又没有恶意,他便没当回事,自顾自跟李其穆“谈判”。如今谈判成功,他只顾揽着李其穆的膀子嗤笑,哪还在乎谁在看他们?
直到他们起身结账离开,那应侍生才连忙拨打蒙湘涛的手机,把情况全数汇报过去。
并非蒙湘涛吩咐,而是蒙湘涛身边心腹——先前那位监控室内的侍立者的叮嘱。
先前蒙湘涛在李其穆走出包厢时,就接到家里医卫员的电话,一听到老娘被蒙大志踹得吐血昏迷,至今仍人事不省,他惊怒变色,哪还顾得上李其穆?匆匆从后门离开酒吧,开车疾驰回家。路上堵车,他还未到家,刚挂上询问母亲现状的电话,就又接到应侍生的禀报。
这一下,他恨得简直把牙根咬出血来!
他在游戏里追求李其穆时,怎会不打听李其穆与谁交好?自然就查到狼牙身上,再联系狼牙与高朗科、大块头等人的关系,不用多费劲儿,便知晓狼牙是何许人也,正是他那个肆意妄为、凶狠跋扈的三弟蒙大志!
对于蒙大志那个不要命的凶人,他恨得厉害。他曾经险些被蒙大志活活揍死,躺了几个月才完全康复,而蒙大志在被老爷子怒斥丢到某支特种队伍中训了一通后,又安然无恙地回来,结果只是比以前更为精壮和狠戾,根本看不出半点受到打击的模样。
“李其穆……蒙大志……但愿我妈不会有事,也但愿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否则……”
蒙湘涛喘息粗重,面皮阴沉,嫉恨的邪怒撑涨得肺疼。
猛一捶方向盘,刺耳的车喇叭声划破遥远的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