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出于真心赞美,自然也有人泛酸诋毁。
总的来说,气氛比较和谐。
范中阳好不容易脱身,走到黎晔身边,“多谢。”
后者挑眉,微露惊诧,“没想到你还有心平气和对我说谢的一天。”
他们之间,从年轻到中年,隔了太多不可逾越的裂缝,稍稍往前一步,关系就会摇摇欲坠。
范中阳爱而不得,黎晔又何尝不愧疚?
但年轻时候的爱恨纠葛,谁又说得清?
如今岁月流逝,风霜磨平了各自的棱角,能够像如今这般和平共处,已是难得。
“当然要谢,”范中阳的目光落到不远处正与人说话的谈熙身上,眼底积聚起莫大的欣慰,“你能拉她一把,我很感激。”
黎晔顺势望去,脸上也挂了笑:“爱才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好苗子,倒是便宜了你。”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黎晔:“抱歉,接个电话。喂?已经到了?在哪里?好,我下来接你们……”
见她挂了电话,范中阳:“什么情况?”
“臧老来了,我下去迎一迎。”
“一起。”
“嗯。”
当范中阳和黎晔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现场的时候,众人自发噤声。
臧老已八十岁高龄,半年前还经历过一次中风,差点就这么去了,今天却还是强撑着到场,就为见一见当初那个直言不讳、勇气可嘉的小姑娘。
没错,这并不是臧老与谈熙第一次见面。
之前在黎晔的私人画展上,谈熙因当场指出《秋实》的毛病,引来众人攻讦,而后,臧老站出来,对她的观点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和赞赏。
最终,黎晔出面澄清,原来是工作人员失误,把顾子航的涂鸦之作误当成《秋实》挂到了展墙上。
这才闹出诸多误会。
谈熙因此入了臧老的眼,因祸得福。
臧老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私人电话,但她从未打过。
眼下,是这一老一少第二次见。
谈熙笑着上前,“臧爷爷好。”嘴巴甜甜,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
“丫头,卢奇奖奖杯有没有带过来?”
她点头,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把东西拿下来,捧在手里,呈到老人面前。
臧老眼中流露莫名伤感的光,隐约有晶莹闪动。
只见他颤巍巍伸手,抚上奖杯底座,再顺势往上,像对待爱人般,珍而重之,无比认真。
黎晔和范中阳对视一眼,不由轻叹。
“好啊,真的是卢奇奖……当年她没做到的事,如今有人替她完成了……真好……”
臧老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久留,很快就被助理带走。
谈熙一直把他送到楼下,目送车屁股走远,这才收回目光。
“老师,”范中阳站在她身边,谈熙好奇发问,“臧老怎么了?”
“瞎打听啥?八卦!”
“说说嘛……”撒娇这招百试不爽,只是谈熙觉得有点恶寒。
范中阳叹了口气,“陈年旧事了……”
臧老的夫人是一位极有灵气的油画家,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问鼎卢奇,打破国内无人拿奖的尴尬局面,可惜天妒红颜,她32岁那年,因患抑郁症,用一条麻绳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这些年,臧老一直不曾续弦,心里始终惦记着亡妻,所以,乍见卢奇奖杯,才会如此失态。
展会还在继续,谈熙上楼,继续与人交际应酬。
可能刚听完故事,又喝了点酒,头晕目眩,心里也闷沉得很。
索性躲到阳台,耳根子这才清净了。
早晨下过雨,空气里还弥漫着薄薄的湿气,混杂着凉风拂至面上,瞬间让人清醒不少。
谈熙抬手搭上栏杆,长长的礼服裙摆飘扬着,红得夺人眼球。
易风爵方踏足此地,所见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突然想起顾眠的一篇日记——
“……她像低调魅惑的古典爵士乐,第一遍会让人觉得神秘,第二遍,就再难忘记。如果非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