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夸赞,冯妙莲只觉理所当然,一直也自认为是平城最美的女子,但在拓跋宏面前她不禁收敛了往常的心高气傲,摆出羞情的模样并抛媚眼看向少帝:“六公子过奖了。”
拓跋宏眼神微眯:“我六弟也是如实照说,姑娘确实美艳动人。”
拓跋珺见二人眼神里的微妙,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少帝,目光微冷藏针:“兄长既然有佳人作陪,那弟就先回贺兰部了。”
冯妙莲一听,原来这二人是贺兰部的子弟,身份也不算太差,于是对少帝温柔道:“公子若是有事别耽搁了。”
拓跋宏抿了抿唇,目光扫过冯妙莲,相视着彭城公主,想着该怎么答复。
拓跋珺抢先道:“我阿兄清闲的很,家中嫂嫂又刚产下侄儿,身边正少了个贴心的人。”
这话无疑引得冯妙莲愕然且失望,而对方话里带有含义,她感觉到了一丝羞辱,遂起身要避讳。自己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之女,亲姑妈又是当朝太皇太后,凭这等身份绝不可能给别人做小妾的。
拓跋珺饶有兴致地模样故意再去挨近她:“不知姑娘是京中的哪一户冯府?”
冯妙莲脸色有些难看了,她身后的丫鬟见状,上前颔首说:“二姑娘,时候不早,该回府了。”
“姑娘这么快要走了。”拓跋珺几分失落的语气,看向不动声色的少帝,又道:“阿兄要不送送冯姑娘?”
拓跋宏起身,对冯妙莲淡道:“今日是我唐突打扰到姑娘了,我与家弟还有事,就先告辞。”
说完,对彭城公主使了眼色,拓跋珺嬉皮一笑,跟着兄长走出了屏风。冯妙莲咬着唇,就此对拓跋珺的印象不佳。
兄妹二人走出了酒楼,兰雅与刘应且去牵马。拓跋宏微叹气,低声说:“朕的皇后至今还悬空,太伊姆定会把冯家的女儿送进宫的,你也别意气用事了。”
拓跋珺脸色略僵:“哥哥是觉得我做错了?”
拓跋宏语气轻缓:“冯妙莲日后清楚了你我身份,就会明白你今时说这些话的用意,我只是不想你和冯家女儿过早结下梁子。”
拓跋珺无所谓的态度,淡淡道:“我本无意破坏哥哥的好事,但这冯妙莲一脸狐媚相,冯家四个女儿兄可以随心挑其她三个,唯独此人不行。”一看就是个会媚惑君上的妖孽,加上那张和冯诞相似的模样,难保少帝不会爱屋及乌迷失初心。
而拓跋宏平日都是会迁就彭城公主,但这一次他却没有,用轻和的语气劝说着:“有太伊姆安排,这事朕未必能做主,我们日后再议可好?”
拓跋珺当即看透了帝王的心思,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争执的了,遂改口道:“我知道哥哥有为难之处,这事我便不再插手,只要哥哥自己真心喜欢就行。”
真心喜欢四个字刺中了少帝的心情,果然是瞒不过六妹的聪慧,他确实看上了冯妙莲,就因为那张和思政相似的模样……
这时,兰雅和刘应牵马来了,兄妹二人不再谈及冯妙莲的事,相继骑上各自的马,由仆人牵着走出闹市。
为了缓和气氛,无路人时,拓跋珺忽说道:“哥哥,我在书坊遇见了纥奚罗的手下和百姓索要保护费,便出手打了那恶霸。”
她也知道这种事其实不是纥奚罗一人而为,自世祖建国以来就一直存在。世祖拓跋焘在位时,北魏国库非常空虚,且士族门阀荫客横行,民户耗减,于是乎官员将领皆无俸禄,只能延续着鲜卑游牧部落的习俗,靠打仗掠夺战利品来分配物资。
所以以前北朝一直不停地打仗,官员才得以收入,但随着北方统一边境战事逐步减少,群臣毫无收入,因此要么黑心贪污、要么正直樵采自给。后来,恭宗拓跋晃为太子时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贩酤市廛以取其利,有他带头经营商业败坏吏治,群臣官吏自然上行下效。以至今时官场贪腐风气恶涨难消,愈演愈烈。
拓跋宏闻言默了下,深一呼吸,叹道:“朝廷虽立严法,却屡禁不止,为兄也为此费神难安。”从中央宰辅再到各地方郡守,官员一个个都在明目张胆的贪腐。
第9章 书坊搭讪
“太伊姆可有说起过肃贪改制?”拓跋珺凝声问,并提及道:“当年父皇在时,张白泽曾上书进谏实行班禄酬廉,稽同前典,以经纶治道。”但这提议未能引起先帝及时重视,加上太后持政便被搁置下来。
拓跋宏摇头:“朕尚未开口问过改制的事,可俸禄制度一旦实施,就会削夺了绝大部分人的利益,冯家也牵扯其中。”
拓跋珺听出少帝的顾忌,但是不管怎样仍得实行改制,否则普通百姓的生活只会更加贫苦。民苦,国又如何能强盛下去。
她便故意惋叹说:“可惜张白泽去年死了,否则以他的影响力还是能推动此项改制的,而眼下能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只有中书监高闾与令公高允二人,哥哥要不要试一试?”
朝堂上大部分的贤能之士都是太后的亲信,像李冲、王叡又是冯太后的宠臣,中肯且不惧太后铁腕的廖无几人了。
拓跋宏深思道:“令公已至百岁,处于危境之年,不能让他再操劳国事了。高闾倒是可以!不过……”
少帝处处受制于太皇太后,绝不能私下与重臣交谈,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拓跋珺明他意思,自信说:“哥哥只需静候佳音,此事照旧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