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铉看他这幅样子,轻声道:“这些阴私朕只在小皇叔这里不瞒不遮,尽与你说,也是因为朕信重小皇叔。”
皇帝一面斟酌着字句,一面伸手在小几的银盘上捻了颗松子,剥出雪白的松仁来喂到聂琪嘴边。
这已经可以算是讨好了。
聂琪慢慢地笑了出来,舌尖一伸卷走了松子儿,湿热的舌尖撩过敏感的指尖,几乎叫聂铉心猿意马起来。
他的小皇叔吃着松子,悠悠地睨了他一眼,道:“好侄儿,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温子然一向最会做人,人缘向来极好,先前又很得皇帝的看重,更和世族里的张氏,新贵的容家都是姻亲。这番虽说是获罪出外,倒也有很多人来送。
温子然一一谢过了亲友同僚的好意,主动谢道:“贬斥之人,不敢带累诸君,诸君恩义,温子然铭记,只送这一送便好了。”
因是获罪出外,便也没带家眷,只他一人带着小厮老仆和几个清客。
待到终于别过了相送的人,眼看已经到了该上路的时辰,正待上马车,又有个俊朗且衣饰不俗的年轻人过来行礼:“温尚书且留步,我家主人有请。”
说着向道边的小酒肆指了指:“就在此处楼上。”
温子然循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去,迟疑了片刻,摇头道:“温某已经卸任户部尚书,不敢当温尚书之称。不知贵主人是哪位?”
男子拿出块腰牌,上头铁画银钩一个鎏金大字:郕。
温子然很是愣了一下。
谁人不知郕王殿下如今深居王府一心修道,早不与群臣来往了,何况就是往日自己也不曾与这位殿下结交过。哪怕是郕王当年在皇帝病重的时候结交重臣,也因为丞相周曦当时与自己关系很是微妙的缘故,不曾来过自己门上。
却不知今日这位殿下为何会前来相送。
他正犹疑,那个男子又恭恭敬敬地道:“莫非温府君连这点颜面都不肯给我家主人不成?”
先前温子然辞了尚书的称呼,他便按知州的官位,称呼温子然为府君了。
温子然想了想,道:“不敢,烦请引路。”
那男子又施了一礼,当先走了。
聂琪就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眼前搁着一套这样的小酒肆里绝不会有的茶具并几盘精巧的点心,见他来,笑着招呼了一声:“温卿。”
眉目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这一声叫得温子然心里五味杂陈,定了定神才行礼道:“下官见过郕王殿下。”
聂琪摆了摆手说:“不必多礼,来,温卿,坐。”
温子然抬起身,谢了座,缓步过来。
聂琪抽空打量着他。
虽然不曾有过往来,倒也不算是很陌生,他一贯记得温子然气质温和,谦谦如玉,生的也不差,清秀白皙,无甚棱角,叫人看着便觉得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