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有次听到周海锋在房间里一直听电台的外国歌,觉得他应该喜欢这些。他带着周海锋,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家店,敲了敲台板。
茬儿货,有新的吗?
当时卖这些海关碟是违法的,不知道门道的人要是上去就问有海关碟吗,都没人搭理你。
新到的,日本的一批。老板抬头一见是单军,很殷勤。
小日本的不要!单军最恨小日本。
欧美的也有,珍妮杰克逊,迈克尔杰克逊知道吗,他妹妹,唱得比他哥还好。
老板把里面一个小屋的门打开了,开了灯。里头满满堆了一地的花花绿绿的卡口碟,堆成了一座山。
单军蹲下来,在碟山里翻动。
这个,美国乡村音乐,相当棒。这是爵士,摇滚,你都听听,看看喜欢什么。
单军不时向周海锋推荐着。
他翻到一张碟,欣喜。这是一个英国老牌乐队,特别冷门,别说听他们的歌,连听过乐队名字的都没几个,但是单军特喜欢他们的音乐,能搞到的每张碟都收藏。
这乐队绝了,他们有个吉他手,特牛bī!那技巧,国内能弹出来的不超过十个。
johnhellon。周海锋忽然说。
什么?单军愣了下。
那吉他手的名字。周海锋接过单军手里那张碟,专注地看。
单军愕然了,意外地看着他
那晚上,单军把周海锋留在自己房间,两人关上了门,用单军那套配置极发烧的音响,放那乐队的碟。或低沉或高亢的歌曲,在整个房间里环绕,周海锋坐在chuáng边,单军gān脆坐在地板上,两人都听得很入神。
这一晚上,两人聊了聊乐队,各自听过的歌,喜欢的乐派。以前从来没聊过,单军也不知道,周海锋对这些外国音乐的了解,竟然也不比他少。单军自己算个发烧友了,可他真一点没看出来,周海锋来的时候连个随身听都没有,竟然还是个内行。
在听歌上,单军一向很少有知音,他那些院里的狐朋狗党就只听些小虎队郑智化,就没几个能跟他聊得起来的。没想到,能跟他聊那么多的,竟然是周海锋
过了两天,周海锋出门公务,回来推开自己的房门,一愣。
那套单军房间的高级落地大音响,在他房里放着。
一起搬来的,还有单军那足有几百张碟的碟架。
我房间东西多,太挤,你那儿空,借我个地儿放。单军对周海锋说。
你那天说爱听的,我买了,这都有,你慢慢听。单军说
军区大院靠着一个很大的市内公园,有着广袤的市内湖,碧波千顷,是着名的风景区。老政委夫妇常常傍晚去公园里散步,周海锋也陪着。单军很少去,从小到大这地方他少说也去了千八百趟,可这天吃了晚饭,他破天荒地也去了。
天气已经很热了,湖边凉风阵阵,旁边大型游乐设备开着彩灯,人群惊险刺激地玩着,发出阵阵尖叫。单军也要玩刺激,老政委夫妇不同意,怕危险,单军坚持去买票。
唉,小周,你陪着去,看好军军!单军奶奶担心地说。
周海锋服从命令,过来了,单军顺理成章地买了两张票。
坐在疯狂老鼠的车上从高高的顶上猛冲下来急转弯的时候,单军在空中大声呼哨
好玩儿吗?车子终于疯狂完了停下,单军在周海锋的眼里也看到了痛快。
周海锋毕竟也是年轻人,这个年纪,谁不爱玩儿,谁不爱刺激?
还有更刺激的,敢玩吗?
单军拉着他坐上了过山车。在最顶上头朝下的时候,单军听见背后一个男人的惨叫,叫得惨绝人寰,简直比杀猪还惨。
车终于停稳以后,那男人一踩上地就跑,结果头晕眼花,撞在一根柱子上。
在上头听见他叫了吗?单军绷着笑问周海锋。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没忍住,大笑。
第16章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单军登上了湖面上的一艘快艇。
这快艇是有人开的,上面可以坐五六个人,单军多给了钱,把这小艇包了。单军给开艇的人塞了点儿,自己上去开了艇。周海锋有单军奶奶的叮嘱,也得跟着。快艇发出轰鸣劈开水làng,向湖中心冲锋而去。
单军站在船头,熟练地开动,颠动的船头直向着远处的山峦,高高的水làng狂翻,墨蓝色的天空翻着大片的火烧云,将单军英气的身形勾勒出潇洒的剪影。周围的游船都被快艇掀起的làng头dàng开,还有船上的女孩儿偷偷拿出相机对着单军拍照。
你来试试!单军大声对周海锋说。是男人就不会对这刺激的东西没反应。
周海锋果然感兴趣,单军放慢了速度,手把手地教他。这玩意儿是单军玩剩下的,可在周海锋面前,他还是显得玩儿的很新鲜、很刺激。
cao作不复杂,周海锋一学就会。他cao作熟练了,速度也上去了,快艇高速冲向另一片湖面,周海锋还在加速,两人并立在艇头,风狂翻着他们的头发,男人天生为速度的极限感着迷,那是一种挑战天地的征服yù,在这碧波万顷的湖上,山水天地之间,两人的胸臆之间都充满了豪qíng,单军发出长长的呼哨,周海锋也捺不住,对着满天晚霞叫喊出胸中的痛快
单军侧过头看他,周海锋硬朗的脸颊带着难得一见的兴奋和豪气,冷酷和粗犷的线条在夕阳下被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的光晕,显得是那么生动,英挺,眉目明亮得像能烫人。
刺激吗?单军问他。
够劲!周海锋豪慡地说,像个贪玩的大男孩儿。
前面转弯了,单军喊了一声:减速!一手抓住了固定杠,一手过去按在周海锋的手上带领他的动作。快艇倾斜着在làng尖上转弯,水花扑上来,周海锋毕竟第一次做,没掌握要领,身体一个摇晃,单军赶紧用力揽住了他的腰,帮他把身体定住,但单军自己被这么一冲,人往边上就甩出去,眼看要甩下湖,被周海锋一把拉住扯进了怀里,两人贴着胸膛一起撞在cao作台上,单军手伸过去抓稳了固定杠,终于定住了重心,水花没头没脑地扑了上来,把两人劈头盖脸打了个jīng湿。
等船身终于平稳下来,周海锋湿漉漉地微仰起身,问怀里的单军:没事吧?。
没事儿,你咋样单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人还压在周海锋的身上。他要起身,腰上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搂着,单军低头看了一眼,周海锋才意识到,松开了手。
单军从他身上爬起来,两人互相看看彼此湿透的láng狈样,都不禁好笑。
单军把湿衣服脱了,周海锋也脱了衬衫,把衬衣拧gān,递给单军,让他把头发擦擦。
单军那湿背心绷在身上,绷得纤毫分明,显出jīng悍的腰身和结实的腹肌。他接过来擦着头发和脖颈,扫了周海锋一眼。
周海锋坐在船头,也一样湿透了,水顺着短发滚下,军t把紧实的上身贴出有力的肌理的形状。他分开腿坐着,皮带扣着军裤湿漉漉地裹在长腿上。
周海锋察觉了单军的视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单军在夜色中,若有若无地笑笑。
好玩儿吗?
好玩。谢谢。周海锋知道,单军今晚上是特意带他来玩儿的。
谢什么,这是还不把我当哥们儿。再这么客套,我翻脸了啊。
风习习chuī来,安静的水上,只有水波dàng漾的微声。
湖面上就漂着他们这一艘艇,远处湖岸上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条光带,横卧在天际闪动。
以前是不是开过,学挺快啊。单军找话聊着。
没有,玩过电游机,有cao作杆的,差不多。周海锋说。
你还打过游戏机?我以为你是好学生,跟这都不沾边。
初中时候,楼下有个电玩室。一个钢镚两毛,兜里没几个钱,打光算完。
周海锋望着远处山的影子,夜幕里,山影浓重,隐隐绰绰。周海锋出了片刻的神。
单军看着他的表qíng,半晌说:想家了?
想家了就回去看看,我和老爷子说一声,没事儿。要是想在家住几天,也问题不大,jiāo给我。
单军诚恳地说。周海锋看了看他。
你应该多出来玩玩儿。
单军说。
总在我家憋着,我知道你也闷。有家保龄球馆,不错。江北还有个跑马场。新开的。下次我带你去。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单军想起来了,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骂了声妈的。东西搁里头都湿了。
单军掏出来,拧开,还好还能亮。
路过个摊儿,顺手买的。我看你晚上去连队要走树林那道儿,那不黑吗,照着点儿。
单军抛了过去,周海锋手一张,接在了手里。
是个微型手电筒。
从将军楼去连队政治学习,要穿一片树林,树林旁有个假山塘,常有晚上没看清路,踩水塘里的。
周海锋看着手里的东西,抬起头,看着单军
等两人回到大院,往将军楼跑,一路身上往下滴水,院里的人都向他们行注目礼。
军子!
跑到将军楼门口的时候,有人喊。单军一回头。
怎么了这是?王爷到了面前,上下打量着湿透的单军。
掉湖里了。单军开玩笑。
王爷扫了周海锋一眼:他也掉了?
他救的我。单军催促周海锋先进去,免得他爷爷奶奶散步回来了看见,王爷拉住也要跟进去的单军。
你这两天窝chuáng上跑马呢,人影不见,叫你也没空?
王爷他们几个兄弟好几天没见着单军了,以前单军天天领着他们厮混,可最近几次集体行动都不见他人影。
有事儿,行了,你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说。单军要走,被王爷拉住:我偏不等怎么着?
靠,大哥,大爷!行了吧?小样儿。单军霸道地一捏王爷的下巴,搡开他,进了院门。
王爷背靠着对面的院墙,拿着打火机把玩。他望着将军楼的二楼一间房里亮起了灯光。那是单军的浴室。
王爷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甩了甩火机,看了眼那灯光
单军在浴室里洗头,洗发水没了,打开门对楼下喊了一嗓子,让周海锋送一瓶新的洗发水上来。
周海锋换过了衣服,上了楼把洗发水放在浴室门口就要走,单军隔着门说,拿进来!
周海锋略一停顿,推开了门。
浴室里热气蒸腾。单军腰上就围着一条浴巾,迷蒙的水雾弥漫上来,笼着他橄榄色的背肌。
周海锋把洗发水放在台子上,就要走,被单军喊住。
来的正好,帮个忙。他拧gān了毛巾,抛给他。周海锋接在手里,看了他一眼。
单军转身,手撑在了墙上,示意周海锋给他擦个背。
周海锋看看他,略一迟疑,挽起了袖子和裤腿,走到了单军的身后。
他拿着毛巾的手顺着水流,按在了单军的背上。
暖huáng的灯光下,水流沿着单军结实的肌ròu纹理流淌,一层亮亮的水覆盖在光滑的皮肤上,像涂了一层橄榄油,带着湿润的水光。
单军的身体微弯,肌ròu的曲线随着他的动作拉出qiáng健的弧度。从小打架,单军的身材健美流畅,一身漂亮的腱子ròu,没有一丝赘ròu。
单军关了水,微微闭着眼睛。他感觉着身后周海锋的手带着毛巾在他脊背的皮肤上摩擦,从后颈,沿着背上的凹沟,到腰
单军睁开了眼。墙上挂着面镜子,正对着他们。镜子里,周海锋站在他的身后,单军透过那镜子,若有似无地看着他,目光带着刺探。
周海锋低着头,水汽和热气还没从镜子上散去,让他的表qíng看不真切。
背上的力道平缓,均匀,手掌带着毛巾摩擦在单军皮肤上,带起热度,周海锋另一只手扶在单军腰上,皮肤相触的地方他的手心温度很高,单军那儿像被烫着,有点炙热。
单军盯着镜子里看,周海锋忽然抬起眼睛,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了。
单军并没移开,反而嘴角微勾,对着镜子里的他微微一笑。
周海锋看着他,没什么表qíng,眼光回到背上。
用点儿劲。单军催促。
背上的力道重了,周海锋再擦了几下,擦到了腰,碰着腰间裹着的浴巾的边沿就停下了,把手上的湿毛巾递给单军。好了。
他就要往外走。
单军不接,转过身来,胸膛对着他:前头你也代劳了。
周海锋瞥了他一眼,低头把毛巾铺展开,忽然往单军脸上兜头一罩,就朝外面走去。
单军拉下毛巾,周海锋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一股水柱将他淋了个通透,单军摘下淋浴头开了龙头水流对着周海锋就像个水枪似地喷了过去。周海锋猝不及防,给喷得一头一脸,单军举着水枪哈哈大笑!
闹什么你!周海锋躲着他的水柱,被他弄得láng狈不已,单军压根不放过,水枪不依不饶地跟着他喷,周海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也不含糊,兜起地上的水盆就泼了过去,把单军从头到脚给兜了个正着,周海锋也不禁大笑。
两个jīng力过剩的年轻男人,就这么在浴室里头打开了水仗,部队首长楼的浴室都建得很大,这间浴室足有十几平米,两人闹腾起来笑声夹着水声弄得水花四溅,周海锋过去抢单军手里的喷头,争闹之间终于夺过了淋浴头,关了水把它塞回了原位,而单军趁这空隙扳过了他的身体,把他压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