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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结束早朝修便赌气似地命人抬着龙辇前往内务府,哪怕朱阙皱着眉头跟在身后劝阻,修也不理不睬,只撂下一句话给朱阙:“朕就是要去看朕昨晚买回来的宠物,你不让朕召见,那朕亲自去总行了吧?”
朱阙小跑着跟在龙辇旁劝了大半段路,眼看着修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不由得恨恨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过头闭上眼不再看他,算是由着修去了。
正如往常一样忙碌着的内务府猝不及防地听说皇上要来,小小地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在年长内侍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迎接圣驾,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黑压压地跪了一整个院子,恭恭敬敬地叩头行礼。
坐在龙辇上的修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良久,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发现了正低头跪伏的十七,不由得舒展眉头,指着十七对身旁的内侍吩咐了些什么,内侍心领神会,走过去对掌事的耳语了几句,掌事的连连点头称是,随即内侍拍了拍手大喊一声:“起驾。”修便又坐着龙辇离开了内务府。
所有人都对皇上这出来了不到几分钟又走的戏码大惑不解,只有掌事的一脸淡定地拍了拍手高声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呀?起来干活啊!还想赖到什么时候?”随即走到还在愣神的十七旁边把他提溜了起来道:“你,跟我来一趟。”
十七懵懵懂懂地跟着掌事的穿过院子,一路走到一个屋子里,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见都没见过的工具,屋子中央支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置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石头跟晶体,一白发苍苍的老头正伏在桌上摆弄着什么。
“李老先生,忙呢?”掌事的堆着笑脸柔声开口道。
老头闻言,从桌上抬起头,拿余光瞟了一眼掌事的,慢悠悠地开口道:“何事?”
“哎呀,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咱也不敢来打扰您呐。”掌事的把十七从身后拉过来往前推了推道:“您给瞧瞧这孩子。”
老头望了一眼十七点点头道:“嗯,挺丑。”
“噗……”掌事的被逗笑了,捂着嘴强忍住笑意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给瞧瞧这孩子的脸,给他做个遮丑的面具。”末了还补充上一句:“这皇上今早过来特意吩咐的,咱家也不敢怠慢,马上就领着这孩子上您这来了。”
“皇上亲自过来吩咐的?”老头听到这话,总算直起身子,正视着掌事道。
“是啊,整个内务府上下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摊上啥事了呢。”掌事的摆了摆手道:“明明是一道圣旨的事,可皇上非得自己亲自过来,咱家也想不明白,您说皇上的话一出来,管是圣旨还是当面说,左右谁也不敢怠慢啊。”
老头听罢,从桌子旁走过来,停在十七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还伸出手摸了摸十七脸上的胎记,末了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模样是不错的,只是怎么从娘胎里带出来这等东西。”
掌事的轻笑了声:“瞧您说的,可不可惜的,他能被皇上捡回来已是天大的福气,奴隶出身,模样再好也不可能入后宫的,最多在内务府里找份合适的差事,不用在外面挨饿受冻的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还是个双性?”
“是啊,昨晚已经给看过了,倒是省去了净身。”
“你今年几岁了?”老头再次端详着十七,放缓了声音问道。
“16。”十七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沉默寡言的,哪怕被问话也是答得极其简短。
老头听罢,点了点头,对掌事的说道:“我心里已有数了,你过两个时辰再带他来取吧。”
掌事的拉着十七略微对着老头行了下礼笑道:“李老先生办事咱家放心,那您可紧着点,咱家还赶着回皇上呢。”,说罢就拉着十七跨出了屋子,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对十七训话:“一会面具做好了就领你去见皇上,咱家先教你点规矩,你可得记牢了,这宫里可不比外头,万一有哪句话说错了哪件事做错了,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你可千万别连累咱家啊……”
十七也只是默默听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听到“皇上”二字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也湮灭下去了。
皇宫的另一头,修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学习围棋,对面的传授者正是不久前还在心里骂修是个孽障的神官——朱阙美人。
今日外面没有下雪,甚至还撒下些淡金色的暖阳,冬日的风也不再那么凛冽,轻轻摇动着亭子里垂下的帘幔与美人的发梢,朱阙身着银白色暗纹长袍,一头乌发松松地用淡青色发带束在身后,顺着挺直的脊梁径直垂下,最后弯弯绕绕地铺散在身下的坐垫旁,鬓边有几缕调皮的发丝随风摆动,映衬着朱阙洁白如玉的脸庞,与这份儒雅气质不甚相符的是美人皱起的眉头与眼中流露出的杀意。
“陛下。”朱阙葱葱玉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棋盘道:“臣下在传授您围棋之道,但现在看来是御花园的风景更吸引您一些吗?”
“对。”修毫不遮掩地回答道,继续转过头看亭子外的风景,时不时还伸出手扯扯帘幔,一副誓不把朱阙气死不罢休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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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朱阙终于忍不住一掌击向棋盘,周身清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对修破口大骂道:“身为一国之君,如此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如何治理天下?”
“朕不想当这个皇帝,当皇帝不好玩,整天被监视着,连出恭也被偷看,这也就算了,现在朕是连区区一个宠物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处置了,这个皇帝当得,跟傀儡有什么区别?”修说着说着便偏过头去,眼神里竟流露出极深的寂寥与凄楚来。
朱阙看到这幅光景,心下不由得生出些许怜爱与不忍,只得放缓语气轻声哄劝道:“陛下胡说些什么,既为一国之君,少不得要忍耐些许,待到陛下行冠礼之时,臣下自当放权与陛下。”
“又拿冠礼来搪塞朕。”修皱了下鼻子,委屈得像个讨不到糖果的孩童。
朱阙见状,心下更是疼爱起眼前人来,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修的发冠,柔声道:“陛下莫要任性了,待学完围棋,臣下把十七领来陪陛下玩一会。”
“真的?”修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有了神采,嘴角也挂上了笑容,末了像想起什么似地,疑惑地看着朱阙道:“你怎么又肯了呢?”
朱阙被修这天真的反应逗得掩嘴笑了下,回道:“昨晚着人去调查了下,发现此子背景并无异样,不过是个普通农民出身,后家破人亡沦为奴隶,陛下想留就留罢。”
修听罢,顿时喜得眉开眼笑的,就连学棋也认真了几分,令朱阙看了连连摇头,直骂他没个一国之君的稳重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修习结束,修便迫不及待地命人将十七带到御花园里来,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双腿期待着,俨然一副贪玩孩童的天真模样。
很快,十七便被内侍领着从远处走来,与昨晚刚遇见时脏兮兮的样子不同,明显已经被精心打理过,身着淡青色短袄,里面是亚麻色的窄袖,脸上戴着半边纯黑的玄铁面具,放下一半头发遮住,只能隐约看到其颜色材质,具体纹样看不清,头上的两只犬耳随着十七的行走而微微抖动,耳尖两簇白毛更是随着微风左右摇晃,看得修忍不住想伸手去抓来仔细捻弄一番。
十七见到在亭子里坐着的修,头一下子垂得低低的,但身后的尾巴却止不住欢快地摇了起来。
内侍一直领着十七走到亭子前,行了大礼,直到修迫不及待地跳下凳子说平身,方才把十七往前推了推,自己侧身立在一旁侯着。
“你现在可比朕昨晚见到你时好看多了。”修一把拽住十七身后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咯咯地笑道。
十七冷不防地被抓住半兽人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只觉得一阵难以名状的酥麻从尾巴尖传遍全身,一时间难以维持站姿,腿一软竟是当场跪了下来。
“哎?你怎么了?”修并没有意识到是因为他抓着十七敏感部位揉弄的原因,依然没有放手,边揉着尾巴边奇怪地询问道。
可怜的十七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从尾巴尖上传来的异样感觉使他双腿不断打颤,光是要忍住即将泄出的丢脸呻吟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回陛下,许是贱民忽见龙颜,被天子之气所震慑,所以失态。”一旁侍立的内侍赶忙打圆场道。
修白了内侍一眼没好气道:“朕没问你,再插嘴就罚你去扫内务府的恭房。”
“噗嗤。”在一旁看着修玩闹的朱阙忍不住笑出了声,起身理了理衣裳道:“臣下去取些点心过来,你俩好生伺候着陛下。”
内侍应答了一声,看着朱阙背影远去后,又用眼角余光瞟了下拽着十七尾巴玩得不亦乐乎的修,悄然挪动了下脚步,暗暗向修靠近。
藏在树梢上的影卫似乎察觉到了内侍异常的举动,刚要动手,哪料到内侍动作快得出奇,霎时间已从袖内抽出短刀,直取修首级,影卫稍慢一步从树梢上击出飞镖,刀光剑影之间,乱血飞溅,修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摔倒在地,耳边只听得撕心裂肺的一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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