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白征搬上担架的过程里,加麦尔亲自动手帮忙,意料外的担忧白征的伤势,甚至用波斯语念出了许多的祈祷,虔诚的祝福。
温晴对他点了一下头,抬着白征上了直升机。
加麦尔见机上已经有了一名重伤伤员,于是点头让这架直升机先走。
飞回去的时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表盘,时间被拉长,无限的漫长。
之前注射的镇痛剂似乎没有效果,白征在机上的时候挣扎的越来越凶,腿部和腹部的束带几乎完全勒进了肉里。
温晴和何瑞无奈,只能为他注射了吗啡。
比起普通的镇痛剂,吗啡的效果确实是最好的。
只是通常来说,如果可以忍耐他们都不愿意注射吗啡,这种东西的成瘾性太强,一旦持续注射的次数过多,断掉之后就会变的很痛苦,还要进入戒断流程。
但是只有一两针的话……应该没有问题,至少不能让白征再这样挣扎下去。
很快吗啡发挥了镇痛的效果。
白征安静了下来,四肢松软,眉目柔和,静静的躺在了担架上,陷入了昏睡。
何瑞跪在旁边将束带解开,悠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之前为了按住白征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所以,脚下一软,虚脱般的靠坐在了地上。
温晴的外套已经丢在了战场上,衬衣还裹着白征的手,如今上身只穿了一件沾满了血迹的迷彩短袖,露出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用这个把伤口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温晴点了一下头,深深的看了何瑞两眼,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战友牺牲,白征受伤,还有随时可能来临的危机让她无暇他顾,现在才想起,这个男人之前做了什么承诺,为了消灭证据,毅然的赴死。
所有不好的印象像是顷刻间被水洗去了一般,留下的只有浓浓的钦佩。
在这里,
走上这个战场,
没有人是孬种,
只是带着的面具太多了,多到就连他们自己都快要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嗯……”昏睡的男人呻吟出声,温晴急忙收回了视线。
视野里,白征的眉心微微的蹙着,头部细小的摆动,像是陷入了某种噩梦,让他挣扎不出。
温晴伸出手指点上他的眉心,意料内的平静并没有到来,反而像是突然唤醒了噩梦里的猛兽,白征挣扎的动作更加频繁剧烈。
温晴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何瑞,缓缓的弯下了腰,将额头抵靠在了白征的眉心上,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嘴里喃哝的说着,“你很安全,放心,我在,你不会有事,我们马上就回去了,马上就可以治疗……”
你梦到了什么?
牺牲的同伴?
被放弃的同事?
还是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人?
我从来没有被这么震撼过,从来没有。
我没想过会这样,会这么的艰难。
其实……你比我们更值得尊敬。
所以,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白征被紧急送到了加麦尔的基地,在昏睡状态下进行了手术。
子弹射穿了胰脏,里面流出的胰液是比胃酸更强劲的腐蚀液体,两个来小时的耽误,胃部和五分之一的肠道外层都已经破损。
所以,子弹取出来的很简单,但是体内胰液的清洗却很困难,整个手术过程就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白征在离开手术台后,麻醉剂量一过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里还有吗啡的药效,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过多的疼痛。
……
空旷的房间。
只有自己一个人?
缓缓的转动眼球,艰难的将头转到了一边。
不,旁边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伤员。
正想凝目看去的时候,视线突然开始游移,天旋地转,一只大手在胃部狠狠的捏了一下,白征的身体瞬间一紧,想要翻身呕吐却完全无法控制身体,直接吐到了枕头上。
就连悲愤的情绪都没有来得及出现,混沌再次席卷而来,昏了过去。
温晴确认队员全部安全归来后,就将应付加麦尔的工作交给了何瑞,又去看了白征。
当他看到枕头边的污渍后叹了口气,动手开始收拾。
将干净的枕头枕在白征的脑下,小心轻柔的将头扶正,用沾了温水的轻轻擦拭脸颊。
看着沉睡中的男人,惨白的完全没有血色的脸,像是已经……温晴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狠狠的敲打着自己,迟疑的将手放在了鼻翼下。
直到温热的气流划过指腹,绷紧的嘴角才倏然松缓了下来。
只是……
然后握住了白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