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祁王是个不太喜欢深想的人,对于重锦突然想要一把长剑就当是女儿一时间心血来潮,嘱咐过小心点不要伤了自己之后就转身研究自己的书画去了,重锦也省下了一些时间来解释,这个时候重锦就觉得这样的阿爹也不赖。
重锦拿起袖剑看了下,这对剑明显是女人赏玩的玩意儿,剑柄设计的分外的华丽,下面缀着长长的绯色流苏,剑脊短而狭长,擦拭干净的剑锋在阳光下明亮而刺眼,只是怕是连一段木头都割不断。
夏至在旁边把胡管家的话听了个满,重锦像是听过就忘一般,脸上无半分的忧愁,而夏至听完却是被吓住了,她没想到王府的况状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她一直以为王府一直是繁华锦绣来着。
夏至在那里忧心了半天,反应就慢了点,等她回神就见重锦无奈的看着她,重复了一句,“给我端杯水,那碗羹有点腻了,现在有些口干了。”
夏至忙走到桌前给重锦倒水,倒完水之后试了试水温有点凉了,又拿起水壶匆匆的出去换了壶热水,重新倒上水之后才把被子递给重锦。
重锦已经放下短剑了,见她走神的厉害就随口问道,“怎么了?”
夏至脸一红,她年纪不大,但是在长乐苑是最大的,她一直觉得她有义务去照顾好其余的人,出头的事情一般都是她去做,在小娘子面前一直是老成持重的,现在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夏至有些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会儿,看重锦没有生气的样子,就小声的问道,“小娘子不担心么?”
胡管家说的那么严峻,居然连丫鬟小厮的月钱都要快发不出来了,那日后怎么办啊?
重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诧异的看着夏至,“你不会真的相信了胡管家的话了吧?”
夏至脸更红了,脖颈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结结巴巴的道,“小娘子的意思是胡管家在糊弄您?”
重锦摇了摇头,“也不算是糊弄,里面的话最多只能信六分,其中肯定有夸大的部分。”
重锦想起胡管家哭丧着的脸就觉得有趣,这个管家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该示弱的人就示弱,该夸张的就夸张,该妥协的时候就妥协。
夏至稍微松了口气,只是还是眼巴巴的看着重锦,期待她再说一些话来安慰她,只是重锦突然转了话题,“夏至,你是什么时候进王府的?”
夏至一愣,老实的道,“八年级,那时候小娘子还小,应该记不住奴。”
重锦,“当年为什么会进王府?”
夏至道,“当年奴的家乡遭了雪灾,蜀州一般不下雪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那么大雪,家里的屋子全都压垮了,存粮全也全都吃光了,村子里开始冻死饿死人了,我阿爹去山里打猎,没再回来,我阿娘带着我和阿弟就开始往锦官城里走,阿弟才四岁,没挨过,也死了,我阿娘在快到锦官城的时候也死了,临死前让我把她的衣服全都脱下来。”
夏至说着说着眼圈就有些泛红,却还是没有掉泪,她的眼泪在那个苍白的冬天就已经流光了,唯一在乎她会不会掉眼泪的人已经没了。
夏至的声音变的有些沙哑,眼神变的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当初的情形,“我那个时候还小,土太硬了,我拼尽力气也挖不开,只能在用雪把我阿娘埋了,我一路往锦官城走,鞋早已经穿破了,只能赤着脚往锦官城走,我那个时候太冷太饿了,饿的狠了就吃干净的雪,树皮那个时候已经被扒光了,我根本找不到。我以为到了锦官城就有救了,我阿娘就一直告诉我只要到了锦官城,就会有大人救我们的,可是难民实在太多了,为了防止难民作乱,刺史大人不准难民进去,只在城外搭了几处简易的帐篷来安置难民。”
“我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会死掉。”
那个时候的一个年幼的女孩筋疲力尽的走到锦官城外,整条腿都要废了,两个脚丫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了,艰难的领了一碗粥还被抢了去,她以为她下一刻就可以去见阿爹阿娘了。
夏至感激的看向小娘子,“可是我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娘子。”
☆、第16章
纵然是在祁王府,祁王妃的风评也不太好,只是在祁王把祁王妃当成了宝贝疙瘩,心里有点小埋怨也不会说出口,私下说出口都不敢,主母的权威更是仅剩下三两分,丫鬟对林嬷嬷的敬畏都比对祁王妃来得大。
对夏至来说,祁王妃却是整个王府最让她敬重的人,因为她的嘱咐她才来侍候重锦,并且为了重锦愿意跟那群踩高捧低的下人去理之据挣,实际上她一开始比清风还要害羞,一天下来话都说不了几句。
祁王妃总是有种不合时宜的同情心,这对身边侍候的人来说总是要替祁王妃收拾麻烦,就比方说那场罕见的大雪,若是祁王妃真的有慈悲心肠,直接施舍些钱财粟米也就罢了,偏偏她非要亲自去城外看看,城外龙蛇混杂,打架斗殴的事情层出不穷,祁王妃又是祁王的心头肉,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一群人都要跟着陪葬,为了祁王妃的心血来潮,整个王府忙的人仰马翻。
夏至用异常感激的对重锦道,“当时娘子看着我脚都不能走路了,还被几个地痞抢了粥,呆在原地什么都不会做,就可怜我,差遣王妈妈过来问我愿不愿意来王府当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