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遭人讥讽唾弃,也是满脸冷漠。实则目不转睛盯着身前几人的咽喉,如同凶兽般伺机而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咬敌人。
此人,分明就是他的师尊!
与此同时,有关三皇子的记忆缓缓浮现在庭鹤脑海之中。
三皇子湛云归是皇帝的第三个孩子。
一出生,生母瑶姬就因他难产而死,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也突然而至,加之湛云归不会说话,天生疯犬病,使他彻底被喻为国之不详。
如若不是看在瑶姬娘家林氏一族护国有功,又苦苦求情的份上,恐怕皇帝早就将他处死了。
尽管这样,林氏一族却由此衰落,湛云归在宫里的日子也十分不好过。
皇帝漠视,兄弟欺辱,宫人们也常常冲他发泄打骂,导致湛云归越来越沉默,受尽苦楚,最终死在皇位争夺的斗争中。
啧,真可怜。庭鹤默默想到。
只不过,越是悲惨的人生,越有助于修炼无情道,遂了他师尊的愿。
在庭鹤整理记忆的时候,池水边,被湛云归恶狠狠瞪着的三人也恼了。
“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祁为冲湛云归冷哼一声,指着湛云归的眼睛,又朝那紫衣贵人笑道:
“太子殿下,我看这傻子也就一双眼睛生得漂亮,不如把它挖下来做成琉璃珠,供我们赏玩赏玩?”
满是恶意的话语令在场所有侍卫宫仆背脊发寒,头埋得更低了,偏生太子也只是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被侍卫押着的宫仆此刻突然奋力一挣,扑倒在地,不住地向太子磕着响头。
“奴才求太子殿下放过三皇子吧!求求太子殿下,不要在欺负三皇子了,看在他是您皇弟的份上,放过他吧!求求太子……”
宫仆一下又一下磕在硬石板地上,不消片刻额上便血肉模糊。
看戏似的欣赏片刻,太子这才好似大发慈悲般,脸上挂着微笑,狭长的眼眸微眯,眼含怜悯地道:
“你先起来吧,祁为他们不过是在与三弟闹着玩而已。”
祁为闻言撇撇嘴,不甚在意。
“对,我们只不过是在和三皇子闹着玩而已,怎么敢欺负他呢?”
说着,祁为微微俯身,看似准备把湛云归从地上拉起来,实则是想仗着有太子撑腰,趁机去扯湛云归的头发。
也就在满脸兴奋的祁为将要抓住头发的瞬间,跪趴在地上的湛云归猛然扑向祁为,双手揪住祁为的右臂,对着他的小臂就是狠狠地一口!——
“啊!!!!”
手臂上的剧痛令祁为凄厉惨叫,想也没想就是一脚踹出,重重踢中了湛云归的腹部。
湛云归闷哼一声,到底是长久以来营养不良致使身体孱弱,下意识松了口,踉跄着向后倒去。
身后,是浮着薄冰的池水。
“噗通!”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祁为扶着因疼痛不断颤抖的右臂,气得脸色涨红,面容扭曲,死死盯住荡出波纹的池面。
“你这该死的傻子,竟然敢咬我!!我定要让你……”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窜出一人将他撞开。
紧接着又是一声“噗通”,那人径直跳入冰冷的池水中,朝着湛云归落水的位置游去。
“那是……”
扶起倒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的祁为,欺辱湛云归三人中的另一人望向太子,企图从太子那里得到回应。
这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人,会舍身跳入寒池去救湛云归?
太子眼底蓦然划过一道精光,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
寒池水冰冷刺骨,浑浊又多生杂草,庭鹤不假思索地跳进水池之后,差点把自己给呛着。好在池水并不深,从背后抓住湛云归之后,庭鹤便奋力游出水面。
不多时,庭鹤破水而出,右手托住湛云归的背部,将他牢牢护在怀中,一步步从浅池边走上岸。
庭鹤脸色微微发白,双唇紧抿,密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欲落不落,眼眸因阵阵寒意而蒙上一层浅薄雾气。
被池水打湿的乌黑墨发自他两颊边垂落,彻底湿透了的青色长袍紧贴在他身上,半遮半掩间,如那云雾环绕的巫山,无形中显露出几分撩人感。
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只可惜,地点不太对,这人也看着有些冷。
庭鹤捡起扔在地上氅衣裹住湛云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发抖,随后垂眸向着太子俯首略施一礼。
“臣庭鹤,见过太子殿下。”
是他。
太子眉梢微抬,他当然知道皇帝给湛云归找了个先生的事情,只是在他的看来,庭鹤应当会拒绝或是称病来躲过这次任命。
没想庭鹤不仅应下,还这么快就来了。
脸上挂起柔和微笑,太子语气亲切地回答:“原来是庭大人啊,本宫不知庭大人会在此时登门造访,有失远迎,实在是有愧于庭大人。”
庭鹤:“不敢,臣在接到陛下的旨意之后,就立刻进宫来见三皇子了。”
语气微顿,庭鹤略带深意地看了太子一眼,“臣以为,太子应当是知道的。”
被庭鹤直白的话语堵得无话可说,太子心底不虞,面上却不发,依旧是笑吟吟的说道:“看来是本宫的下属办事不利,害得本宫竟不知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