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忍受到现在,才总算是有时间把自己清理一番。
思及此处,庭鹤的脚步都不由得加快几分。
这处荒庙荒废多年,早已破败不堪,可那水井到还能用用,里面的水虽说不上有多么干净,但用来清洗也是足以。
本以为深更半夜,孩子们都睡下了,应该不会有人会在水井那去。
庭鹤却没料到,水井旁竟早已有人在那。
那人赤着上半身背对着庭鹤。他身材高大,身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鸦黑色的头发及腰长,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满布大小不一的疤痕。
皎洁的月色自他头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黑色的阴影。
庭鹤的眼皮猛然一跳。
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陌生人,深夜到这里来,莫非是想对荒庙里的孩子们不利?
还是说,那人是今日白天那些人的同伙?
但这也不像啊,哪有人赤着上班上找人报仇的?
心底升起几分警惕,庭鹤放缓呼吸和脚步,弯腰捡起掉在墙边的粗木棍,一步步小心接近过去。
单从背影就能看出那人不简单,庭鹤不得不小心为上,以免打草惊蛇,不能一击即中。
越是接近,那人的身影在庭鹤眼中愈发清晰起来。
庭鹤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背影,看得仔细了,突然觉得对方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一般。
下意识皱起眉头,庭鹤不由得回忆起脑海里的画面,试图从记忆里找出相似的画面。
直到他想起自己一次次攀着某人的背部,在对方的喘气声中,落下一道道深色红痕……
庭鹤脸上莫名泛起淡淡绯色,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脱口而出道:“……云归?”
闻言,那人的背影僵了一瞬,缓慢的转过身。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庭鹤心想他猜得果然没错。
在皎洁月色下,湛云归的半张脸一直到胸腹处,都被漆黑色鳞片覆盖住,闪烁着危险的微光。
藏在发顶中的两只脚显露出来,有点像是故事中的龙角。
属于人类的双眸依然被赤红色竖瞳替代,冰冷而又毫无感情,像是凶兽在盯着猎物。
如果不是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温和没有杀意,庭鹤心底都生出了要逃走的念头。
而最吸引庭鹤注意的,还是被湛云归捧在双手上,如同蛇尾一般满是鳞片,带着漆黑色光泽的尾巴。
“你还真长出尾巴来了?”庭鹤一脸感叹,他白天也就是那么随口说,没想到湛云归还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庭鹤好奇地走到湛云归身前,想伸手摸一摸,又觉得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此时湛云归已然是成年人的状态,而他却还是个小少年的外貌,因而不得不把头仰着,询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湛云归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捧着尾巴递到庭鹤面前,应道:“可以。”
刚一得到主人的同意,庭鹤便迫不及待的把手放在尾巴上,顺着鳞片生长的方向,轻柔的抚摸下来。
指腹下的鳞片十分坚硬,却奇特的有一种柔软感,这似乎归功于主人的控制。
鳞片只有指甲壳大小,通体呈菱形,如同黑色的玉石,格外漂亮。
对尾巴喜爱非常的庭鹤,没忍住,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注意到,低头看着他的湛云归赤红色竖瞳中,满是隐忍之色,竟是双唇紧抿,背部肌肉都绷了起来。
对于湛云归来说,头上的角和尾巴都很重要,又敏感。
被庭鹤这般摸着尾巴,无异于是在对他……
湛云归猛然闭上双眼!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在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前,湛云归控制尾巴倏地一下,从庭鹤手中撤回。
庭鹤茫然抬头,怎么还突然不让摸了?
紧接着,庭鹤感觉腰间一紧,方才还在他手中的尾巴,此刻缠在他腰间,卷着他缓慢朝着湛云归这边靠近。
湛云归俯下身,额头轻抵着庭鹤的额头,声音暗哑低沉:“玩够了吗?”
“……”
尽管庭鹤很想回答没有,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庭鹤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没有在玩,我是在观察它。”
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湛云归勾起唇角:“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庭鹤点点头,理所到然地:“当然,我看得出来它是一条很漂亮的尾巴。”
沉默片刻,湛云归又问:“……就这?”
庭鹤一脸天真:“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行吧。
湛云归松开卷在庭鹤腰上的尾巴,直起身,右手微抬,那尾巴尖就灵活的落在他手心上,分外乖巧的模样。
湛云归淡淡道:“我也不记得它是怎么长出来的,当我回过神来,它就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就和头上的角一样。”
眨眨眼睛,庭鹤斟酌道:“这会不会和你的血脉有关系?”
天生血脉奇异者,或是祖辈有一方是灵兽或者妖兽,都可能导致自己身上出现异变。
湛云归睨了他一眼:“不说我是生病了?”
“称病”作为借口来糊弄孩子们,倒还行得通,可是面对成人版的湛云归,庭鹤只得回之以微笑,转开话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