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净自己也觉得那人有些面熟,见应当是见过的,就是一时想不起名字。
既然双方互相点头示意,寒靳也不是个冷淡的人,主动开口叙旧:“你的彩凤呢?”
那人面色平淡:“已经死了。”
寒靳顿时噎了一下,低声道:“抱歉。”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习惯了,一个人也挺好的。”
寒净看着那个人,心里颇有些为他感到难过。
“有仙人过来了。”队伍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寒玉等人头也不回的加快速度继续往前,寒净扭头往后面的天空看了一眼。因为进来的时间不久,雾气还没有浓郁到完全看不清东西的地步,寒净看到天空中仿佛泄漏出一片星光瀑布,即使在青天白日,也能看到视线尽头的数点星芒像是一座星星之桥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石林延伸,很快落在了岛外的水面上,却没有溅起一朵浪花。
福旺如临大敌,退到了队伍最后。他可能是这个队伍里除了小丑鸟之外年龄最小的,却是第一个站出去的人,而所有人,包括福旺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双十一,还是一条单身狗
第105章善有三品
福旺刚刚转身,寒玉开了口:“你不用再去了,让他们去,你跟我进去。”
福旺一脸诧异的背着身扭头看着寒玉的背影,寒玉没有转身,福旺只能看到寒玉的背影,福旺傻愣愣的表情却慢慢变成些许的畏缩,他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显得有些紧张,那围巾虽然随着他浴血奋战,但是材质特殊,现在看上去依然干净整洁,甚至轻薄的有些飘逸。福旺因为脖子上的胎记,自上次寒净见到他,他的脖子上就一直绑着一根绸带,后来就变成了围巾,虽然福旺本人一点也不怕冷。
其他人本来只是个个面无表情地赶路,听到寒玉的话便纷纷停下脚步,看了福旺一眼,回首转身,与福旺擦肩而过,甚至没有一句言语的交流,逆着安稳之路,毫不犹豫的走向水波上那片璀璨的星光,一群人眨眼间就只剩下寒玉寒净寒靳福旺和那个黑衣男子而已。
寒净忍了又忍,没有忍住,在寒靳怀里平视着目不斜视的寒玉问:“师尊,他们都和福旺一般吗?”
“一般如何?”寒玉语调平平,以前授课之时,他也是这般口吻,照本宣科,仿佛只要把书本上的东西塞进寒净脑子里就完成任务。
“一般厉害啊。”寒净扒着寒靳的胳膊向后看。
寒玉道:“那倒没有,他们都只是渡劫期或者大乘期修士,根骨所限,在这个小世界,永远不会是仙人的对手。”
寒净懵了一下,这不是他预料中的结果,所以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然而帮助他理解的是雾气逐渐浓郁之后只能朦胧看见的光和血。他突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而只有梦才会这么荒谬。
这是个梦啊!他身处一座巨大的石林迷阵,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堕入了幻境?他身边的寒靳寒玉是真实的人还是只是他的幻象呢?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可原因不重要,所有的心中幻境,只要能够离开,就只是失败的假象,他对阵法知之甚少,可是只要信念坚定,任何幻象都不足以让他去伤害别人。
“师尊,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跟我说过,善有三品,以不作恶为下,济危难为中,救苍生为上。”寒净用不甚有力的小手紧紧抓着寒靳的衣袖,寒靳应该是真的吧,他一直都在寒靳的怀里,并没有一刻分开。
寒玉目视前方,四周迷雾重重,他前方一直有一条清晰而笔直的道路:“为师错了。”
这个寒玉一定是假的了!寒净难得聪明了一回,捏了捏寒靳的手,不动声色道:“师尊哪里错了?”
幻境中的寒靳似乎有问必答:“为师那时并未听过一个故事,今日刚好问你。荒山有恶虎伤人,不许虎伤人则虎必饿死,虎与人皆不能离开荒山,你该如何?”
寒净哑口无言。
然而寒玉还有问题:“再来,百人山中遇大雪封山,食人则能活,不食皆饿死,是食人还是不食?”
寒净思量半天,坚定道:“别人如何我不能管,但我不吃。”
寒玉总算转头看了寒净:“你吃与不吃,只要活着就是见死不救。你若自我奉献,便是陷所有活着的人于不义,而当初,他们都只是选择了活。”
寒净再次无言以对。
寒玉的腰杆笔直,前方的道路虽然清晰,尽头却还是雾里看花遥遥无期,然而后方雾气已经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重叠翻滚不休,道道祥光从雾的幕布里透进,光线的尽头是无数细小的飞舞着的能够被看见的飞灰,循环往复,勾勒出摸不着的光的轮廓。
杀意已经及于脊背,不用回头眼前就是各色光线汇聚为一的耀眼白光,寒玉双臂一摆,振开袍袖,将黑衣男子和寒靳福旺往前推去,自己停下了脚步。福旺左手抓着黑衣男子,右手抓着寒靳,毫不犹豫,发力狂奔,寒净猛然反应过来,在寒靳怀里拼命挣扎,却被寒靳死死抱住,他只能从寒靳臂弯的缝隙里看到寒玉站在雾气荡涤一空的石林中央,身后是一群的人。那群人站在寒玉背后,几乎要淹没个头只到正常成年人腰部的小小的寒玉。
寒玉对寒净神色淡然的挥了挥手,转过身,面向那些强大的年轻的仙人。
一个人从那群人里走出来,走到寒玉面前,寒净看不到寒玉的表情,只能听到寒玉的声音,那声音倒是和寒玉的小小的身体十分相符,那是有些委屈的撒娇的轻轻的一声“师尊,他们要打我啊,你也要打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