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导演拍电影不会去坑投资方的钱,因为这些资金也影响着他的电影能不能拍好。但《三千二百里》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人是一个从没投资过电影的美籍韩裔富商,他本身就是想借投资电影来洗钱(投资电影可以合法躲避一些税务,是很多富商的选择),所以即使克里曼斯想在其中中饱私囊,对方也没什么办法。
这种互相利用的事情,真要撕破脸,谁都不好看,而且克里曼斯也不可能真的让那位富商发现。
秦呈淡定地说道:“或许卡夫是以为,我想洗钱了。”
秦呈最近这一年半来,突然开始不断地接电影,光是一部《暴风使者》,他的片酬就在九位数美金以上。这么多钱,自然要交更多的税,卡夫先生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秦呈怎么可能想不到?
思索到了这一点,容栩轻轻地哼了一声:“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的话,那来这里做什么?”他随口道:“来看我?”
“嗯,来看你。”
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令容栩倏地愣住,两人此刻已经离片场一里远,容栩微微仰首,看着身旁的这个男人。
今天的戏份中,罗伊的脸颊上受了一点伤,从右眼角往下,会有一道淡淡的血疤。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耳边,容栩穿着破烂粗糙的衣衫,修长笔直的双腿被包裹在牛仔裤中,这样会使他拍摄动作戏的时候更加好看。
同时,也令这个少年更加好看。
秦呈轻轻抬手,在容栩的右眼角处摩挲着,他摸了一会儿,垂眸道:“假的?”
容栩颔首:“嗯,化妆师化出来的,你轻点摸,别把它摸糊了。”
“那这个是真的?”
话音落下,男人立刻握住了自家少年的手,目光郑重地看着那手指上的一道划口。
容栩翘起唇角:“我说是假的你信不信?”
秦呈抬起眸子,幽黑深邃的目光里倒映着一个浅笑着的少年,他定定地看了许久,然后认真道:“信。”
这下轮到容栩愣住了。
秦呈却再次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初春的风穿过广阔无垠的荒原,卷起阵阵黄沙,打在少年破旧灰败的衣衫上。那双浅色的眸子慢慢地睁大,良久后,容栩唇边的笑意更深,趁着离剧组很远,直接拉着某个男人的手,沿着公路开始走。
两人开始聊起了《三千二百里》的事情,又聊起了最近《妆花罗》的票房,金凤奖的提名。
等到已经走了快三公里的时候,容栩突然想到:“等会儿,你还没和我说,你到底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就是单纯地是为了来看我?那你干什么要用投资电影这个理由,等你后来不投资了,我觉得克里曼斯会和你拼命。”
话是这么说,但克里曼斯会不会和秦呈拼命,这件事容栩并不知道。
中午的时候,两人踩着饭点回了剧组,吃着简单的三明治和面包。
如同容栩所说的一样,克里曼斯果然来询问,秦呈对这部电影有什么想法。
只见在湛蓝辽阔的天空下,这个上午还说着“他要坑我的钱”的男人,如今居然敛着凤眸,仔细沉着地斟酌了一会儿,接着语气认真地说道:“我觉得,我还需要再多看看,这应当是一部很不错的电影。”
克里曼斯立刻吹牛道:“应当?秦,你真是在和我开玩笑。有我,詹妮弗还有容栩在,我们这部电影,票房绝对是一百亿以上,甚至一百亿只是一个打底。你真的不想和我共同分享这块蛋糕?”
秦呈勾起薄唇:“我想再在剧组待两天。”
克里曼斯一愣:“可以,当然可以,我非常欢迎你,我的朋友。”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容栩:“……”
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秦呈。
或许是因为秦呈的到来,今天《三千二百里》只拍摄到晚上八点,就全部收工,大家回镇子上休息。这个镇子上实在没什么好的餐厅,但就算如此,克里曼斯也大方地请秦呈吃了一块牛排,为他安排了一间房。
晚上洗完澡后,不出容栩所料,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刚刚打开门,便见某个男人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然后十分熟练地进屋,十分熟练地关门,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着他这副当“贼”当顺手的模样,容栩倚靠着墙壁,无奈地笑道:“秦先生,我想睡觉。”
秦呈抬眸看他,诧异地反问:“晚上不睡觉,还做什么?”
容栩嘴唇一撇,拉着某个男人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再次认真道:“我只想睡觉!!!”
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门把手,但就在容栩即将按下的一刹那,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却从他的身后环了上来,轻轻一拉,就将他带到了一个温暖宽广的胸膛里。
动作突然僵住,男人微微垂首,温热的呼气柔柔地洒在少年的耳边。
“你受伤了,我来帮你……擦药。”
拉开少年的睡衣上衣,秦呈的眸色略显深沉,他拿着药膏,在那几片淤青上擦拭着。再将长长的裤子脱去,望着膝盖上的一大片擦伤,秦呈无声地抿紧嘴唇,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情欲,有的只是浓到化不开的心疼。
这是他最爱的少年,他捧在手心中,放在心尖尖上,任谁都不允许去伤害的少年。可是今天下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少年一次次地从车上摔下来,屡屡地撞在地上,然后还要忍住疼痛,赶紧地去拍戏,做出该有的表情,说出该有的台词。
这种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他从不为自己感到心疼,可放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心疼到恨不得赶紧将他的少年带回国,再也不让他拍摄这种“凶残”的动作戏。
动作戏拍得流畅华丽,让观众们看得十分满足,但在这背后,是他家少年身上一道道的淤青和擦伤。
连秦呈都不知道,当他下午看到容栩第一次从车上主动摔下来的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不立刻上前,将他抱入怀中。
就是这样,克里曼斯居然还敢说:“这条表情有点不对,重来。”
重来什么重来!
你自己去拍好了!!!
男人粗糙的指腹在少年的大腿根处轻轻摩挲着,秦呈的表情相当认真,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地在抹药而已,但容栩却咬紧牙齿,努力地忍住了快要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呻吟。
等到药膏全部抹完后,秦呈伸手关了卧室的灯,抱着自家少年躺在了床上。
刚才抹药的动作令容栩的身下已经有了点感觉,但看着秦呈这副真的是来单纯地睡觉的动作,他却一下子愣住,下意识地说道:“……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