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解着布条时的将绝还满身的懒散倦怠,那么手执长剑的将绝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如今的将绝全身上下似乎都溢出了骇人的血气,有那么一瞬间长生甚至在想,这个男人根本不是站在暴雨中,而是浸透在漫无边际的血海之间。
这本该是个令人忌惮万分的场面,楼阁内一直注视着将绝的长生却突然无声地苦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疯了。因为此刻他非但没觉得将绝是什么危险人物,反而还从这个男人的背影中看出了对方的一身正气。
真是见鬼的一身正气,正常人都只会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后尽是白骨绵延好吗!
长生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他想今天他的眼睛大概是出了问题。透过将绝的背影,他不仅看出了这个男人的一身正气,他还看出了这家伙骨子里的疯狂与落寞。
隐约间长生似乎被将绝周身的气场所惑,竟然起了一种自己真的踏入了一个满目血色的战场的错觉。而那战场中央,只有一个一袭黑衣手执长剑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号角呜咽中……”
“染血的是谁的衣襟?”
长生表情复杂地唱出了这句歌词,他知道将绝是听得见他的歌声的。不得不说,如今将绝的气场像极了他词中所描绘出来的那位将军。
所谓的英雄末路,大抵如是而已。
长生的好奇心向来不重,现在他却突然有些好奇了,他很好奇背对着他的将绝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而下一秒他也真的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唱完这句词后,握着剑的将绝便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只消一眼,就让长生差点失手拨乱了琴弦。
长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此刻这个男人竟是在笑着的。将绝的笑容透着十二分的桀骜,他仿佛裹挟着世间所有的狂妄降临于世,整个人锋锐到不可思议。
男人这一瞬间的变化实在太大,这样的变化使得长生心里竟然涌起了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他隐隐觉得对方不再是之前和他相处许久的家伙,如今这个和他对视的男人反而更像是……他曲中所唱的那个名震三千世界的仙帝将绝。
不,也许不仅仅是相像而已。长生的眉头不知何时也皱了起来,他强自忍着那些复杂的心绪,状若一无所觉地继续坐在楼阁内演奏着:
“往事难重省①,宿命又有孰人定?”
伴着这句歌词,将绝轻轻扯了扯嘴角,随后他便抬手挥起了那把暗色的长剑。
男人出剑的动作一如他解开布条时的动作一样,懒散而又漫不经心。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随意的剑招,却仿佛带着汹涌的烈焰一般,充斥着疯狂而炽热的声势。
整个岛屿的雨幕仿佛被男人的血气而一朝点燃,蔓延开来的水雾渐渐地掩住了将绝面上的表情,长生只能从男人那未曾敛下的唇角揣测着他此刻的意气风发。
“玉石千金,利禄功名,不过是那过眼烟云!”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将绝挥剑的瞬间便已撤去了自己周身的灵力,所以他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了暴雨之中。
然而这场足以将人压垮的暴雨非但没有止住男人的动作,反而激发了他一直压抑着的野性,将绝一边灌着混入了雨水的酒液,一边毫不在意地舞起了剑来。
其实任谁看到将绝此刻的动作,都不会觉得他是在舞剑。哪个舞剑之人有着能够直冲云霄的张狂杀意?又有哪个舞剑之人能够舞出这般精妙绝伦的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