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觉得阮离应该多防备一下陌生人。
收拾完碗筷,洗漱之后卫栀给手心的伤口涂了金创药,便拖着累垮的身子躺上了硬邦邦的床,心里想着要怎么改写阮离的结局。
不仅因为他身上受的罪是她瞎写出来的,还因为他和宁卓一样,是她来这儿遇到的不多的温暖。
阮离一看就是富家少爷,即使卸下兵权回了老家也并不缺随时为他研墨的人。那瓶墨汁他买去其实作用不大,却真切地解了卫栀的燃眉之急。
如果买墨汁还可以说是因为她昨晚帮他包扎,而那些他悄悄放在她家的东西,便是她意料之外的善意。
站在云端也能看见其他的人,身负不幸也保持善意。
这样的他不该活在世人的惧怕和防备中,最后落得个独自在枯树下自绝身亡的结果。
想着想着,思绪一缕一缕地飘散,卫栀终于还是在屋檐漏进来的风声中睡着了。
不远处的竹林里,阮离正靠着一棵竹子气喘不止,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两鬓往下流。
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让他牙关紧咬,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四散开来。左手臂上的衣料已经被割开,衣料下刚划的新伤叠着昨天的,伤口处的皮肉绽开外翻,切口深且平滑。
淋漓的鲜血湿透了他黑色衣衫的衣袖,正顺着修长的手指淌下,最后渗进泥土里。
最近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集中了。这还是第一次连着两日发病。
阮离昨日和近卫分别跟踪从府里鬼祟而出的人,晚上回城时在这村子附近发了病。
他跌跌撞撞地进了这个在村庄边缘单独的院子,但没想到就是白天那个被他救起的小丫头家里。
发病后的一段时间内阮离会很虚弱,没办法自己上药。近卫不在,他是带着求救的心进去的。
但他想着若是遇上心怀不轨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左右也折腾累了。
但她帮他包扎了伤口,把床让给他睡,也没动他蒙面的黑布。知道他和买墨汁的是同一人后也不害怕,还敢叫他一起吃饭。
阮离眉头紧拧着,没有血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似是还觉得不够,他猛地伸出右手按在伤口上,挺直脊背,却把痛吟堵在喉头,愣是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意识逐渐回笼,阮离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人从暗处走出来,熟练地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后背着他往阮府的方向去。
出竹林之前阮离回头望了望夜色笼罩下的那个小院子。
不知她做的红烧肉味道如何,闻起来很香,会比爷爷做的好吃吗?
*
一夜无梦。
卫栀起来热了碗米汤,又把昨晚剩的红烧肉和米饭热了。知道今天应该又是忙碌的一天,她便先把早饭吃得饱饱的,免得又走不动路。
吃完早饭,卫栀拿上昨晚用旧衣服布料拼的一块灰色粗方布就出了门。
虽然卫栀心大很想得开,但她实在不想大清早的被人指指点点影响好心情,便还是穿过竹林自己往城里走,没去村口拼牛车。
在原主的记忆里,顺着竹林走一段路有她们家的几块田地,离河边不远,是卫氏夫妇自己开荒而来。
村里的土地都世代相传,他们逃难过来投奔亲戚也只能自己开荒。原主父母去世之后,亲戚也不再亲和友好,疏远了她。
卫栀走近发现那些田地已经又快要荒了。原主接连受到流言的攻击,心理上也出了一些问题,逐渐无心生活,遑论耕种了。
卫栀准备买些菜种,趁着开春种下去。原主的记忆里只有平常的蔬菜,没有卫栀最爱吃的土豆,也不知道系统里以后买不买得到农作物或者菜种。
卫栀没再直奔集市。她觉得自己能卖的东西相对集市里现有的货物来说还是稀罕很多,想尽可能把市场打开些,多卖点钱。
她找了个无人的小巷,把方布对折扎成一个包裹,先买了两包手帕纸巾。
这次的包装是个白色的小布兜,表面绣着小红花,很是素雅。
“q.q糖,我有一个问题。”
“你们这个包装可以单卖吗?这刺绣挺好看的,还有昨天那个黑瓷瓶上的花纹也是,我觉得肯定都能卖出去。”
q.q糖:【……】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反正你们刚坑过我,就当交换了。”
卫栀这段时间都不准备再卖墨汁了。因为她今早发现,之前系统五十文赊给她又被她一百文卖出去的墨汁,现在进价变成了二十文。
系统坑了她,她不好意思这么快就让阮离知道他也顺带着被坑了。
卫栀抽了一张手帕纸出来,上面也有她在现世看到的那种压花,一个一个点连成线,又合成花的图案来,别有一番新意。
她觉得这种隐有小亮点的手帕纸适合先卖给那些大户小姐——不缺钱又喜欢新鲜玩意儿。稍加包装和处理,应该不难卖。
如果能引领一波潮流,那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卫栀便顺着长街慢悠悠地晃。
经过一家茶馆时,她见楼上站着一个穿粉蓝色抹胸褥裙配白纱外褂的姑娘,从精美的发饰和耳饰来看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
她旁边站着一个比她高出不少的俊朗少年,穿着墨蓝色的衣衫,卫栀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来用料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