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忍笑制止了张仵作,让他将手掌放到油纸上,大家轮着看。
张仵作激动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看这个位置,这明显就是陈年旧伤,绝不是这几个月刚刚啃过的痕迹。”
马冰和谢钰凑上去看了几眼,大喜。
“张仵作说的对,这确实是利器所致。”
“切面有明显愈合的痕迹,应该是陈年旧伤。”
人骨坚硬异常,普通家用的菜刀或镰刀或许能切断,但绝做不来这样整齐的切口,更像斧头一类的重器。
若真是斧头,基本可以断定是故意为之。
对方可能原本只想剁一截,但真下手的时候没那么精确,抑或根本不在意,把第二节也剁了一点去,后来长好了,便留下了这一个比正常手指略粗一点的切面。
因为剁去的也不多,又是切面的位置,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而且还有其他几节小骨头也丢失了,所以大家一开始都没往这上面想。
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丢了指头?
霍平和元培等几个常年在街面混迹的人脱口而出,“赌鬼。”
谢钰皱眉。
朝廷律法明文规定禁赌,那些人当真不知死活。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真正做到全国禁赌,很难。
因为对赌徒而言,天下何处不是赌场?
门一关,炕头上就是赌场!
甚至根本不需要地方,走在路上,口头一句话、一个色子,甚至一枚铜板,说赌就赌。
霍平进一步解释说:“这种活算是私刑,一般常在两类人身上发现,一类是赌鬼,另一类就是混帮派的。但之前大家就推断说此人不事劳作,自然也混不得帮派,那么就是赌鬼了。”
元培用一种很不屑且鄙夷的语气接道:“赌鬼这种东西已经算不得人了,一进了赌坊,坐到赌桌边,什么伦理纲常全都抛到脑后,一夜之间输得倾家荡产的比比皆是。他们一旦赌红了眼就什么都不顾了,有钱输钱,没钱输命……”
十赌九输,并不是说普通人运气就这么不好,而是庄家会跟人联合做套,专宰傻子。
就算你输得精光,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子,只要赌坊的人认为还有油水可榨,甚至会现场帮你借高利贷。
那些赌上头的赌鬼一听,不就是现在借几百两银子吗?转头我赢几把,赚个几千两步,一下子就还清,还有的剩嘛!
等这些钱再输光,赌坊就会拿着借据去家里抢东西,再不还的,就会剁手指。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大家一下子兴奋起来。
不务正业的泼皮闲汉不少,但赌博赌到被人剁手指的青壮年一定不多!
而且这种事肯定不算私密,就算他的家人不主动说,一问,街坊四邻肯定都是知道的。
“如果死者是这样的身份的话,那么已失踪数月,家人还不来官府报案就很好理解了。”谢钰道。
这样的人活着只会是负担,恐怕在家人看来,还不如死在外面好呢!
那么问题又来了,是谁杀的?
赌坊的人?
不像。
追债的人都很有分寸,况且对他们才更希望赌鬼活得长长久久,因为只要活着一天就有榨油的希望,死了真是一了百了,鸡飞蛋打。
或许死者想去别人家借钱,对方不堪其扰,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出格的行为?
无论如何,有了剁指这条新线索后,排查范围瞬间缩小,绝对是大大的好消息。
第75章 名单
剁手指的线索活像迷雾中亮起的一盏灯,开封府众人都为之一振。
但马冰还是有点愁,“饶是这么着,排查起来也很难吧?”
虽说知道死者可能是个赌鬼,但……怎么确定谁家有赌鬼呢?
谢钰难得卖了个关子,“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元培和霍平就在一边笑着点兵点将,点齐人手出门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陆续有闲散人员在衙门后门处汇集,这些人穿戴不一,打扮各异,年龄跨度极大,但有个共同点:
看着都不像什么好货。
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元培和霍平先后打马回来,挨着数了数,“都来齐了?”
一个络腮胡就出来道:“回大人,西街的老徐前儿中风了,小的带他二把手和儿子来了。”
他身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着有点慌,显然头回经历这种阵仗,被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忙上前行礼,“见过大人。”
倒是那二把手看着很平静,也跟着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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