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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日, 下朝后的康熙过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皇上,再过十几日便是复选的日子,皇上朝事繁忙,怕是不能每日过去选阅, 不知皇上对此次复选的秀女可有中意的若有中意的, 可以跟额娘提前说,到复选那日, 额娘可以给她们留牌子, 让她们通过复选。”“此次秀女众多, 朕不一一记得, 额娘做主即可。”皇太后坐在炕上,炕几上放着几本书、一小香炉跟一盘子金线菩提数珠,上面点着檀香,她手里拿着绿苗石数珠串, 一颗一颗地无声地转着, 皇帝这人年纪上去了, 成熟了,心思也沉了, 说话做事都藏着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都如此问了, 皇上都没透露出他有意将哪家秀女纳进后宫。上次初选一共六天,皇上只选阅了三天, 这次复选人少,只需选阅三天即可, 她不知皇上是否亲自过来选阅。“进后宫的女子得样貌端正,贤良淑德,如今朝堂稳定, 臣子在朝中的势力理应互相牵制,讲究制衡,防止大臣擅权,又出一个鳌拜之流,这进宫的女子家世要好,但不能太好,她们背后是整个家族,若是她们家族势力太过庞大,权倾朝野的话,反而于皇上无益,于朝堂无益,更对大清无意。”“额娘说的是,额娘的良苦用心,儿臣明白。”皇太后该说的都说了,见皇帝煤油反驳,她神情缓了缓,问他是否在宁寿宫用膳。“儿臣还要回乾清宫批折子,便不陪额娘用膳了,额娘宫中若是缺什么,定要内务府的奴才送过来,前两天庄子那边送过来一批樱桃,在果房存放两日,今日应成熟了,儿臣命人给额娘送一筐过来,让额娘尝尝鲜。”“皇上有心了。”康熙从宁寿宫出来,脸色立即变沉,甚至脚步都有所加快。“压轿。”粱九功示意抬轿的太监赶紧压轿。皇上都没有理会他搀扶的手,一个跨步直接越过坐上亮轿,等皇上坐稳后,他又喊起轿。回乾清宫的路上,粱九功瞥了一眼皇上,皇上正把玩着他手上的白玉扳指,皇上在里面跟太后娘娘还说得好好的,出来后很明显有一点愠色。依他看,太后娘娘话有所指,还提到鳌拜,皇上八岁登基,先前朝政被把持在几个权臣手中,他们cao纵朝纲,不把年幼的皇上看在眼里,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处处受制于人,此种情形还持续了好多年,后面皇上擒了鳌拜,用两年铲除鳌拜党羽,削弱她们在朝中的势力,这才把皇位坐稳,开始亲政。皇上怕是最恨别人管制他,身为天子,这大清自然没有人能越过皇上,无论何事,皇上自有决断,容忍不了别人横插一手,太后娘娘今日之言语还是没把皇上看在眼里,怪不得皇上生气。既然说到秀女,只是不知太后娘娘是不想让谁进宫梁九功脑子一转,只想到一人,皇贵妃的妹妹佟二小姐,今年佟二小姐在选秀名单当中,还过了初选。他自己琢磨,也没个人给他答案,他也不可能问皇上,只能是关注着这次选秀。五月二十日,秀女复选的日子。林翡儿身上红疹褪去,不过手还没好,依旧敷着药草加上用木板固定着骨折的手臂。同上次一样,她们先在体元殿旁边的暖阁等候一会,这回有人给她们上茶上点心,只是点心无人敢吃,就怕口齿有异味。过一会儿,内监就叫了三个人的名字,她是其中之一,她们这才进殿,一旁的太监引领她们行完礼后,她们才站起来等着太监详细报她们的信息,包括姓名、年龄与家世。“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佟国维之女佟佳梨尔,年十七。”“浙江提督陈世凯之女陈诗娴,年十五。”“湖北按察使司按使张道洋之女张宝珠,年十六。”“都抬起头让本宫看看。”林翡儿抬头,又是太后娘娘先开口,此次坐在上面选阅的人跟上次初选并无太多差别,只是上次的德妃换成贵妃钮祜禄氏。“女子要擅针线女红,你们在此绣一件最擅长的花样吧,一刻钟为准。”太后话语刚落,便有太监给她们三人把刺绣需要的东西拿过来,刺绣绷子、绣线、刺绣针与线剪,还迅速搬来木桌木椅。原身其实也不太擅长针线活,佟佳梨尔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不爱拘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加上她是庶女,佟家已经有佟佳语雁进宫当嫔妃,佟佳语雁是从小被培养,言行举止都要符合大家闺秀的人,她这个庶女在佟家其实被管教得不算严,她阿玛先前应该没考虑把她送进宫,所以无论原身,还是她针线活其实都不行,都不行就不用会八分,为了藏拙,不想被选上而留三分,她本来就只有两三分。一刻钟太短,林翡儿最后也只能绣出两朵黄花,最简单朴素那一种,五朵花瓣加上枝干,花瓣跟枝干的针线都是歪扭的,她余光有瞥到旁边的秀女针线飞快地穿进穿出,快到都有残影,比起她的两朵花,另外两人绣的花样就精致许多,一个是绿色的荷花旁还有一直惟妙惟肖的天鹅,另一个是五彩花朵,一刻钟竟然能来得及换绣线,对于这两个人的针线活,她绝对是自愧不如,技不如人。贵妃钮祜禄氏看完后忍不住说道“佟二小姐这针线活真的是简单啊,这两朵花还用了一刻钟才能绣好。”“浙江提督之女跟湖北按察使司按使之女绣得不错,可见还是下了功夫,是大家闺秀的样子,陈世凯跟张道洋教女有方。”太后称赞道。“谢太后娘娘夸赞。”旁边两人回道。皇太后看了一眼皇上,“皇上,可用留牌子本宫觉得浙江提督之女跟湖北按察使司按使之女容貌不
', ' ')('俗,品行端正,可留牌子。”“既如此,那就听额娘的,都赐牌子吧。”皇太后神情一滞,她本意是只给浙江提督之女跟湖北按察使司按使之女两人留牌子,没有说到佟国维之女,皇上这是明显曲解她话中的含义。太监已经唱名留牌子。皇太后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很快收起来。佟佳语雁嘴角是忍不住上扬一下,皇上还是让梨尔进宫了,这过了复选的秀女会进宫,在储秀宫里待一个月,在这一个月规规矩矩,接下来便是册封给位份了。林翡儿从宫里出来坐进佟家的马车时,人还有些恍惚,她就这样过了复选,明明她针线活不行,为何还会过了复选。过了复选的消息没等她回到佟府,佟家人已经先收到消息,一家老小都站在门口等她。“好好好,这下你与你姐姐可以在宫中作伴,”佟国维十分激动,“我们佟家还是得老天眷顾,得皇上眷顾啊。”赫舍里氏心情就复杂许多,她的侄子终究是跟梨尔有缘无份,若是元玉知道,该多伤心,她握着梨尔的手,“梨尔,你姐姐在宫中有你相伴,想来日子也会好过不少,你们两姐妹要互相扶持。”可能在场的人还有隆科多不是那么高兴,脸色微沉,很明显叹口气。一家人往府内走去。今晚的膳食尤其丰富,不过林翡儿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吃了一碗饭,后回到房间,她的手不便自己沐浴,都是绿枝她们帮她。从屏风后出来后,她难得露出愁容,绿枝等人是知道自家小姐不愿进宫的,想宽慰又不知从何宽慰起,好在小姐自己默默地去抄佛经静心了。她们把白蜡给自家小姐点上,照亮房间。五月二十五日,下完朝的康熙被叫去慈宁宫。“孙儿,坐。”太皇太后眯着眼睛,示意康熙坐下。“听说此次皇贵妃的妹妹入选了,皇帝准备给她什么位份”康熙拧眉,不知皇祖母此话是何意,佟佳梨尔家世优越,她的位份若是低了,同年入宫的女子位份怕是不好超过她,高了也不行,后宫已经有一个皇贵妃来自佟家,他有意给她一个常在的位份。“依祖母看,该给她什么位份”“皇帝,后宫已经有一个佟佳氏了,且已是皇贵妃,佟国纲与佟国维在朝中势力渐盛,日后她们两姐妹若有一人诞下阿哥,于保成而言都是危险,保成的太子之位怕是都坐得不稳当。”“皇贵妃日后很难再有生孕。”“皇贵妃很难再有身孕,可是皇贵妃的妹妹呢佟二小姐不是要进宫了吗皇上准备拿她如何”康熙沉默。太皇太后叹口气,苍老的手抚摸康熙的手背,“皇帝,等到外戚干政,盘根错节那一天,你若想铲除他们,拔除异己,如同断一臂,切勿等到那一天才后悔,佟家已经势大,万万不能再让其壮大下去,影响朝政,这大清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而不是佟家祖母的话,你要听进去,大清是属于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子孙孙的,皇帝,你得护住大清,莫要让祖辈打下来的基业毁于冲动莽撞之举。”“祖母,孙儿明白,孙儿不会让佟佳梨尔进宫的。”太皇太后拍拍康熙的手,以示欣慰。复选过去后,佟家等着户部衙门的人过来通知进宫的日子,复选通过的秀女要进宫在储秀宫待一个月,这一个月是考察秀女们的品行,当中还会将一些秀女筛掉,并非进宫的秀女都能当上小主。只是左等右等,等到六月初,户部衙门终于来人了,不过带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因佟佳梨尔身有残疾,不宜入宫,最终落选。佟国维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女儿都过了复选,怎么又说身有残疾,不宜入宫,他女儿只是手臂骨折而已,这骨折终有痊愈的一天,况且大夫说他女儿再过十几日,手臂应该能挥动自由,彻底康复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四处打听,给宫里的皇贵妃递了信,询问缘由,皇贵妃说她也不知何缘由,应是有人从中阻挠,究竟是谁不得而知。到了六月中旬,复选通过的女子已经进宫,入住储秀宫。佟国维知晓事成定局,他这个二女儿终究是没法进宫当嫔妃,他很是无奈,却又改变不了什么,好在佟家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他只盼着皇贵妃早日诞下皇嗣。到了八月,三年一次的选秀彻底结束,户部衙门那边通报了此次进宫当小主的女子,皇上那边也给了那些秀女位份,位份最高的人是浙江提督之女,封了贵人。与此同时,户部那边也将此次选秀中出现的问题进行奏报,有些人违反大清定制律法,其一是故意过了适龄年龄始终没参选过的女子,其二是故意谎报身体情况,无病谎报有病,无残疾而谎报有残疾,其三是故意自毁容貌而躲过征选,其四是未得允许,私下婚配,不仅是八旗女子本人受罚,终生不允许婚配,其家人受牵连,她们的阿玛官职被撤,甚至被发放,皇上还上追责八旗都统衙门的失职,下追责八旗底下各级基层长官,此次追责下来,惩处了一百余人。梨尔进宫无望,年龄也不小了,到了适婚的年龄,佟国维寻思着要给自己女儿找夫家,只是这夫家不好找,能跟佟家门当户对的只有宗室王公,侯爵伯爵等京城的名门之后,谢家这种小门小户,他是十分瞧不上的,最瞧得上的是便是他侄儿的后宫,只是皇上大概有忧虑,佟家已经有人在后宫当嫔妃。“老爷,你确定梨尔可以私自婚配了吗”佟国维正在翻看京城适龄男子的名册及其家世背景,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赫舍里氏,“这话是何意梨尔进不了后宫,当不了嫔妃,可不就是能私自婚配嘛。”“我只是问
', ' ')('问,前阵子皇上不是惩处了不少人,是不是得等户部衙门给镶黄旗都统衙门那边下公文才能私自婚配。”佟国维心想也是,皇上这次可是处死了好几个人,就因这次选秀存在不少隐瞒不报,甚至收受贿赂等违反大清律法的情况,这公文没下来,按理说梨尔依旧不能私自婚配,拿了公文,梨尔才真正能谈婚论嫁,左右不过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名册他先看着,不着急订亲,免得被有心人举报弹劾,多生事端。赫舍里氏见自己丈夫丝毫没考虑谢家,在心里叹口气,此时若是提起谢家,怕是会惹恼他,因梨尔落选,自家丈夫这段时日是十分易怒。“老爷,别看了,该歇息了。”佟国维这才起身。赫舍里氏给他宽衣。夫妻两躺下,都这把年纪了,两人老夫老妻了,很快就睡下。翌日晚上,佟国维是过去孔姨娘那里歇下。孔姨娘是住在后院东厢房这边,与林翡儿同住在后院,只隔着几个房间,昨晚早早歇下的她一大早起来给院子里的盆栽浇水,见到她阿玛从孔姨娘房中出来,她看过去一眼,打招呼道“阿玛早。”佟国维被自己没出阁的女儿撞见从姨娘房中出来,难得脸上有两分尴尬,“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这浇花的事交给下人做就好。”“没事,我想亲自浇,阿玛今日不用上早朝吗”“不用,不过阿玛要过去衙门那边。”“嗯,阿玛,你忙吧。”佟国维走开。林翡儿今日起得早,过了一会儿才到用早膳的时辰,她阿玛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一家人坐在一块用膳,孔姨娘坐在后桌。用完膳后,林翡儿跟着她三哥隆科多出门了,她不用进宫,她阿玛对她的看管松了一些,容许她三哥带着她出门,她昨日跟她三哥约好,今日要过去莲溪寺。跟上回出门一样,隆科多骑马,家里的两名护卫替她赶马车,她只带着绿枝一人出门。莲溪寺在城东北面,快靠近城外了,到那耗了一点时辰,僧人没骗她,这里的确是尼姑庵,不过来这边的香客依旧不少,甚至比灵光寺还多一些,可能是灵光寺在山上,不易过去吧。
“三哥,我去上香,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还不想跟着你,我不像你那么信佛,迷信得很,佛祖可保佑不了我,你没听说过嘛,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哥”林翡儿瞪圆眼睛,她可听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佛祖坏话。“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他们就跟着你,你去上香吧,我自个在寺里逛逛。”林翡儿点点头,她带着绿枝跟护卫过去上香,寺里的每一个佛像跟菩萨,她都跪下磕头三下,上了三支香,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两刻钟。等全部拜完后,她才走过去问其中一个女住持,说她想在莲溪寺修行出家的话,她应该怎么做。“女施主要出家出家之人讲究的是六根清净,要尘世已了,只有尘世已了才可出家,不被俗世羁绊,女施主怕是尘世还未了,莲溪寺恐怕不能收女施主在此出家。”“若是我尘世了了就能在此出家吗”“是的,莲溪寺希望每一个与佛祖有缘的人能在此安生渡己渡人,女施主若是尘世已了,可在此出家,不过出家之人住在寺里,需每日干活,还需吃斋念佛,女施主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我怕女施主吃不了这份苦。”“我吃得了苦,我愿意吃斋念佛,我也愿意每日干活。”林翡儿急急说道。女住持反而一笑,说“女施主,你年纪尚小,可等你年纪稍长再过来,三思而后行,不要着急,凡事得谋而后动,不急在一时,若心中有佛,则处处是修行,处处是庙宇,心中有佛,怀有慈悲之心,你便已是佛中人。”“是,师傅说的是,等我了了尘世,我会再过来的。”“阿尼陀佛,施主有心了。”跟女住持聊完后,林翡儿心情大好,总觉得被佛光照到一般,她嘴角一直挂着笑,笑着走向绿枝,“好啦,我们可以走了。”绿枝不知自家小姐跟出家人说了什么,只看到自家小姐心情很好的样子,其实从小姐落选后,小姐心情一直都不错。她们过去找隆科多,一时没找到人,不知道跑哪去了,莲溪寺不小,她们也没有四处找,只是等在马车旁,他晓得时辰,应该不会耽搁太久,自己就会过来。果然,过了一会儿,隆科多便出来了。“公子,你怎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有吗”“有。”绿枝毕竟在佟府待这么多年,对三公子也熟悉,说话也就随意不少,“你看起来像是捡到两枚铜板的样子。”“两枚铜板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看你小家子气的样子,别说你是佟府的丫鬟,别人还以为佟家缺两枚铜板呢,这么穷酸,我啊,我只是在想着要不要绕到城外买素鸡,反正时辰还早,应该赶得及。”林翡儿笑着说不用了,家里膳房的师傅也已经能做素鸡,口味还差不多,不用大老远跑一趟。“那行,我们回去吧。”绿枝也俏皮地吐吐舌,小声说她要是捡到两枚铜板肯定高兴,还能高兴一整天。她小声说也被隆科多听到,隆科多笑着说他回去就给她两枚铜板,让她高兴高兴。一行人其乐融融地开始回府。刚回到后院,她的庶妹跑过来,小短腿跑的时候都一颠一颠的,“姐姐,姐姐”“慢点跑,别摔了。”林翡儿一下子抱住跑过来的佟佳玉静,她的手臂已经全好了,能抱起来人,一个三岁小孩一点都不重,她亲了亲她妹妹的脸颊。“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弟弟不愿意陪我玩,他要自己玩。”佟佳玉静口中的弟弟是她大哥叶克苏的儿子,跟佟佳玉静同龄,都是三岁,比佟佳玉静只小
', ' ')('十天,可是佟佳玉静硬是要叫他弟弟来彰显姐姐的威严,才三岁就鬼灵精怪的。“好,姐姐陪你玩。”隆科多瞧着两姐妹都笑得很开心,尤其是他五妹,小脸上尽是温柔之色,他这个妹妹性子其实很软,很善良,连他额娘都说她先前还有点大小姐的脾气,如今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善良到他都不忍伤害她。林翡儿就这样陪着佟佳玉静玩到傍晚,天黑下来。十月初的京城正值秋季,天黑得早,且阴凉。林翡儿要外穿一件无袖马甲才觉得不冷,沐浴后,她们在房间里收拾收拾,准备歇下了,绿枝她们三人有一人睡在里间,两人睡在外间的炕上。今晚是碧荷睡在里间,平日里怕她晚上起夜,她们都是有一人打着地铺,睡在她床边,离得近,一有什么动静就能听得到。“小姐,我刚刚好像看到老爷又过去孔姨娘房中了。”她阿玛这阵子的确是很喜欢孔姨娘,常常在她房中过夜,她母亲吴氏晓得她不用进宫后,也就不想要再生孩子,所以对她阿玛去哪个姨娘房中过夜,她都不是很在意。倒是玉静的生母张姨娘偶尔会嘲讽孔姨娘几句。“嗯。”“小姐,你说孔姨娘会不会很快就怀孕了”“可能吧。”“小姐,我听人说老爷最近正在给你挑夫婿,小姐,你想嫁给什么样的夫君”“我啊,我不想嫁人。”碧荷今晚特别有聊天的欲望,哪怕房间内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人,她也转过身看着床那边,“小姐,是不是你还想着谢公子,我听说小姐不用进宫了,小姐为什么不可以跟谢公子在一块”“因为我不喜欢他了。”谢元玉喜欢的人是佟佳梨尔,佟佳梨尔已经不在了,她若是跟谢元玉在一块,对谢元玉而言是不公平的,他爱的人已经没了,他以为她还爱她,实际上她不是原身,她不爱谢元玉,谢元玉感觉到她不爱他,他应该会很难过,还不如就此分开,不再执着,他值得一个真正喜欢他的人。“啊小姐怎么会不喜欢谢公子呢其实谢公子真的没订亲,小姐是不是还气谢公子订亲的事”“没有,我没生气,我觉得他可以找到一个真正爱他的人,睡了吧,明日再聊。”房间内恢复安静。屋外的月亮皎洁似水,高悬空着,闪着银辉。三日后,隆科多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林翡儿有点诧异,问是去哪里,她怕隆科多带她去见谢元玉,上次她算是已经把话说清了,若是再见,她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谢元玉会不会是知道她落选了,于是又过来找她。“三哥,你若是带我去见谢元玉,我便不去了。”“你不想见元玉”林翡儿摇摇头,说她与元玉表哥已经把话说清,不必再见面或是往来。“你已经不喜欢元玉了吗哪怕是现在你跟元玉有机会在一起”林翡儿很肯定地说她已经不喜欢元玉表哥了。“为什么五妹已经落选,可以自由婚配,你与元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晓得元玉的性格,你若跟他在一起,他会对你很好,他这人与你一样是温柔讲礼的性子,你们若真的在一起,那是琴瑟和鸣,为何妹妹为何突然不喜欢元玉了”隆科多不解,在他看来,自家妹妹真的与元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彼此熟知,又彼此喜欢,为何不能在一起。虽然阿玛为自家妹妹挑选夫家,挑选夫婿,可是妹妹与那些人并不熟知,等于是盲婚哑嫁,这人一旦嫁过去,若是夫婿不好,妹妹在后宅的日子怕是难过,还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而且元玉正在考举,他向来喜欢读书,学识比他渊博,再过几年肯定会中举,元玉并不是无才无德之人,他觉得妹妹嫁给元玉,将来过的日子是可以看得到的,而且元玉说过他不会纳妾,只会有妹妹这么一个妻子。“妹妹,你已落选,不用进宫了,大姐在宫中一切安好,她已病愈,等公文下来,你就可以自由婚配,元玉也没有订亲,你你”隆科多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当初他妹妹与元玉感情如此要好,晓得要进宫后,她妹妹反抗得厉害,整个佟府都闹翻天,连阿妈都制不住妹妹,甚至为了不进宫还有轻生的举动,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元玉也是如此,那段时日,他也是在谢家快闹翻天,被他阿玛打得遍体鳞伤,隆科多觉得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快拨开云雾见天日,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妹妹怎么就退却了。“元玉还在等你,他已经知晓你落选了,他从保定府赶来京城,便是为了见你一面,你们若是谈好,他会让他阿玛跟额娘过来佟府提亲。”林翡儿叹口气,无奈地看着隆科多,“三哥,我与你说的是均是实话,我真的不喜欢元玉表哥了,我们是阴差阳错,只能错过了,三哥,我也不想嫁人。”许是近些日子跟隆科多相处久了,林翡儿对他有几分信任,她第一次跟家里人说她不想嫁人。隆科多显然很意外,怎么就不想嫁人,这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哪能不嫁人,妹妹年纪不算小了,想当初他还是十五岁成的婚,她嫂嫂也是十五岁嫁给他的。“妹妹,元玉还在等你,你真的不想见他吗”“三哥,我说的是真的,你跟他说我不喜欢他了,也不想嫁人。”隆科多没有办法,自家妹妹不想过去,他又不能强行把人带过去,况且元玉是盼着自家妹妹能答应他上门提亲的事,若是等来的是坏消息,元玉会很失落。他阿玛近些日子忙着给自家妹妹找夫家,就怕再晚些日子,他妹妹要和别人订亲,到那个时候,元玉就来不及了。“那行吧,我去跟元玉说,你不用过去了,不过哥哥觉得元玉不会放弃的
', ' ')(',他这个人跟你一样是一根筋,认定的事情要走到底,三哥觉得你肯定是有什么事藏在心里没说,要不你跟三哥说说,三哥才能为你想想办法。”林翡儿有些犹豫,她该不该跟三哥说要出家的事情,听姨娘说,她阿妈的确在忙着给她找夫婿,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她三哥真能帮她。隆科多见自家妹妹犹豫,他趁热打铁,走近道“跟三哥说说,你是三哥的亲妹妹,三哥肯定帮你,那元玉再怎么说也是外人,你不好对他启齿,可以跟三哥说说,你三哥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林翡儿环顾一眼,他们是站在后院里,偶尔有府里的下人经过,她拉着隆科多进她的房间。隆科多还愣了一下,心想到底是什么事,还怕被别人知道,林翡儿也让绿枝她们出去,屋内只余下他们两兄妹。“三哥,你也知道妹妹我先前算是死过一回”“呸呸呸,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快收回去。”林翡儿只好把死吞回去,改口道“先前我生过一场大病,我以为我要没命了,我觉得我快没命的时候,恍惚间梦见菩萨,原本我想继续昏睡过去的,正是因为梦见菩萨,我才没有继续睡过去,才慢慢醒来,你可知道是为什么”“为什么”“菩萨救了我,若是没有菩萨,我今日便不能活着。”“这与你不能嫁人有何干系”隆科多不解。“正因为菩萨救了我,我已经决定我后半辈子要吃斋念佛,我这一生是要献给菩萨的,我要出家,出家之人不能结婚。”隆科多震惊地微张嘴巴,又觉得有几分可信度,他妹妹先前可是昏迷好几日,大夫过来都说药石不灵,束手无策,当时大夫都让他们准备后事,可是妹妹突然有一日醒了,从那日醒来后,她便开始吃斋念佛,绿枝她们说妹妹每日都要抄经打坐,难不成便是因为这缘故可是他又觉得此事太过离奇,这世间哪有什么真菩萨,不过老百姓想找一丝寄托而造就了佛祖菩萨,无论佛祖还是菩萨,那都是被铜银金打造出来的,又不是真人。出家他阿玛不可能允许有人出家的,这可能影响佟家人的名声,他阿玛这人是极其重佟家的名声跟威望的,他们家跟皇上可是沾着血缘上的关系,这要是传出去还有可能影响皇家的声誉。隆科多盯着自家妹妹的脸,见她神情严肃,没有半点说笑之意,眼神坚定,仿佛这事是她心中所期冀,甚至还筹谋已久,他几次动唇,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觉得这事太过重大了,他妹妹真的想着出家,她年纪还小。“五妹,这事恐怕不能成行,阿玛还有姨娘他们怕是不会让你出家的,那出家之人大多是丧父丧母,要远离尘世之人,他们大多年长,看破俗世,你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这世间很多事情,你都没有见识过,你甚至都没经历过情情爱爱,你怎么能想着出家,此事,你万万不能向旁人说起,此事再议,元玉还等着三哥,三哥要先去叫他莫等,反正这事,三哥还会再与你细说,你”隆科多沉吟片刻,“你再想想,三哥觉得你要再想想,这菩萨救你归救你,那是菩萨心善,想着救病危的你,普度众生,人家说不定没想着要你用一生来奉献他们,总之,你再想想。”隆科多晓得元玉还在等他们,他先出府跟元玉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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