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部的婉拒,绝非推托搪塞,此时国内的确是多事之秋。
这年7月,孙文在广东联合西南军阀等,发动第一次“护法战争”。海军总长程璧光率领北洋第一舰队,投奔了南方阵营,这导致政府手上能掌握的海军力量大为削弱。俄国内战导致华侨告急之时,祖国的内战也正打得如火如荼,各种势力在动听的口号下互不相让,纷纷指责对方“假共和”,宣称自己才是“新共和”。遥远的西伯利亚的华侨命运,也就只能留给当家当得焦头烂额的北洋政府去操心了。
对于海军部的婉拒,外交部却并不气馁,当天再度发函,要求海军部以华侨为重、以大局为重。海军部一时处在两难的境地,直到半个月后的圣诞节当天,才答复:依然是无舰可调。
更多的呼吁信涌向了北京。海参崴中华总商会、伯力中华商会等华侨社团相继到中国驻海参崴总领事馆请愿,1918 年1 月8 日, 陆是元总领事再次致电外交部,要求中央果断调集军舰护侨,“以慰华侨之恐慌”,“以壮华侨之胆”,并“派得力陆军驻扎东宁、虎林、图们江、绥芬河四处”,确保撤侨通道的畅通。
1 月19 日,外交部将海参崴总领事馆的电报提交国务会议审议。依然被南方动乱搅得一团混乱的中央政府,同意了护侨之事。国务会议决定,由陆军部会同奉天、吉林两省,抽调陆军进驻图们江,保边护侨。2 月16日,国务会议又决定,由吉林督军调兵绥远,保护伯力华侨。但考虑到出兵入俄将引发复杂的国际问题,军队不得越境行动,主要目的就是保持撤侨通道的安全与畅通。
控制东北的张作霖等奉系军阀,与控制北京的皖系军阀,并非同志加兄弟,各有各的小九九。但在护侨的问题上,双方罕见地保持了一致。奉天、吉林两省奉命,立即抽调了大批兵力。张作霖等还在华侨中推广自我保护办法:“一、财产造册送交俄官,以为损失索赔根据。二、紧急时悬挂国旗,标示华侨。三、各商设团自卫。”
但是,这种隔靴搔痒的办法已经无法应付俄罗斯越来越恶化的局势。2月份,布尔什维克在海参崴暴动,推翻了当地旧政权,却未能控制局面,海参崴社会秩序彻底崩溃。日本、美国、英国也已经派出军舰,进行武装示威。
此时,南方“护法”阵营围绕着拥护孙文还是拥护约法,发生了分裂。孙文希望借护法战争之机会,建立自己的军队,要求海军总长程璧光率舰队与他协同,攻击驻守广州的桂军。桂军乃是“护法”同志,如此内讧,遭到程璧光拒绝。孙文遂带人强行登上同安、豫章两艘军舰,并轰击广州城。程璧光事后下令撤除了同安、豫章两舰舰长的职务,但2月26日,他就在光天化日下遇刺而亡。孙文与桂系相互指责对方是幕后的凶手。
护法军的内讧,令中央政府的压力大为缓解。2月27日,也就是程璧光被刺杀的次日,中央收到了新任驻海参崴总领事邵恒睿的紧急报告,指出:日、英、美都以“护侨”为名派出军舰,作为协约国的成员之一,“我国既已实行加入战团,亦当速派军舰来崴,相机应变,不但得以保护侨民之生命财产,假令一旦失和,俄国退让之际,该三国对于俄国亦必有所要求,倘或咸争利权,提起分割租界事,该三国定收捷足先登之效,此千载不遇之机会,而我国侨民较诸他国众多,若无武力以作后盾,未免向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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