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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楷意翻了翻手里的商业计划书，身边坐着的上司正开着窗户抽烟：“差不多扫一眼就行。”他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他半掩上手里的文件，扭头等着上司说下一句。
“没什么，就当去简单看看市场环境。”上司把烟丢出窗口，“今年应该不会太投他们这么初期的项目。”
郑楷意点点头，又随意地扫了几眼创业团队介绍。团队的第一个名字抓住了他的眼睛，那好像是个混血。发色和肤色都偏浅，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名字，然后快速过了一遍这个人的履历，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叫庄舸的是个神童啊，和我同岁，我上高中的时候他都快读完大学了。”
上司好像被他的说法逗笑了，从鼻子里哼了两声，开玩笑说：“你留级了几年啊？”
“老板，别拿我逗笑话了。”郑楷意也笑了，低头看了一眼庄舸名字下面金光闪闪的几所名校和不要钱一样的一作论文跟奖项，“这学历，不继续做学术太可惜了。”
“人呐，物质的心都是填不满的。”上司瞟了一眼郑楷意翻开来的材料，然后揶揄地看了一眼郑楷意，“小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有福气。”
郑楷意最讨厌别人拿他父母说事。他掩盖下心里的不快，嘿嘿笑着说：“老板，你可别跟大老板这么说，传到我爸妈耳朵里又该骂我在外面狗仗人势了。”
上司讪笑了几声。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说了几句话，车停下了，郑楷意从副驾下来给后座的上司开门，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上楼。公司的创始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郑楷意刚出电梯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
“这家伙，小郑你多高？”上司看清了门口的人之后嘀咕。
“我186。”郑楷意回答，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这人得有195。”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上司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和公司的两个创始人握手。先把手伸出来的是那个个子矮一点的人，他长了一张很温和的娃娃脸，但是给人感觉应该不那么年轻了：“两位好，幸会，感谢今天给我们这个机会抽空来深梦看项目。我叫靳凯文，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我旁边的这位…”
“庄舸。”戴着眼镜的高个混血男人说，“幸会。”他的眼睛在郑楷意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郑楷意不由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摸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庄舸的眼睛已经移开了。他偷偷的打量庄舸，庄舸的身材非常高大，头小肩宽，他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衬衫，深茶色人字纹的西装外套和西裤，整洁而且得体。这身衣服选的不错，很适合他的肤色和发色。
靳凯文看了庄舸一眼，然后伸出手臂指向会议室的方向：“两位请，我们这边聊。”
庄舸是最后一个进房间的，他随手带上了房间的门，郑楷意注意到他用来握手的那只手之后一直无意识地藏在背后，进到房间之后立刻挤了两泵手边的酒精擦干净手。郑楷意反应过来这人有洁癖——倒是很符合他整体的气氛。他在心里讪讪地想。他的眼睛在庄舸手上多停了两秒，然后突然觉得这只大而长的手好像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抬起头，看到庄舸正看着自己，有点尴尬，但又觉得庄舸的眼神有什么地方让他不太舒服。这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同样没什么情绪。郑楷意觉得他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什么无机物一般，就像看一张桌子或者一把椅子一样。庄舸透过眼镜看着郑楷意：“请坐。”
怪人。郑楷意一边想，一边拉开凳子坐下。庄舸正好坐在他对面，他多看了这个人两眼。庄舸有些神经质的外表不太容易让人注意到他的长相，郑楷意默默地观察他的脸。庄舸的脸和他的身材不同，他的脸和高大硬朗的身材并不相匹配，非要说的话他可能更偏向俊美阴郁的长相，他的脸很瘦，皮肤苍白，眉目非常深刻，眼睛又有些狭长，原本应该是美而阴鸷的长相，但被他的蓝色眼瞳和看起来有些书生气的眼镜中和了许多。这人的口鼻西方人的特征很明显，鼻梁高直，鼻尖精致优美，让他的面孔明亮了一些，总是抿起来的嘴则体现了主人理智冷漠的性格。下巴意外的棱角分明，还有一点不算明显的美人沟。他的五官每一处都很尖锐明晰，但庄舸身上那种不像人类又微微有些木讷的气质中和了外貌的过分精致。总体来说，这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极为出色的脸。
但他在庄舸身上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项目介绍吸引走了。深梦的团队分工确实非常明确，庄舸有多擅长技术，靳凯文就有多擅长言辞。郑楷意能看出上司被他们的介绍提起了兴趣。不得不说靳凯文是个很好的演讲者，情商也很高，这场见面的氛围非常愉快。等到介绍彻底结束的时候，上司兴致盎然地提了很多问题。
“小郑，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郑楷意被点了名，他犹豫了一下：“你们的项目看起来很有前景，但核心还是技术，你们确定在技术方面你们一定能领先对手吗？”
“这个答案没有百分百的回答，但我们有把握可以做
', ' ')('到相对领先。”庄舸的声音响起，接着他开始阐述这次的项目里使用到的技术和他个人经历之间的关系，“在这方面的研究，我们的两家竞对公司的团队成员的背景在这里。”他说着，用手里的遥控器把PPT翻到了下一页，“正如这里展示的一样，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原来并不来自于这个赛道，研究起步不久。他们具体的进度不是特别清楚，但我认为我们在这方面的进展目前相对领先。”
郑楷意突然觉得这个说话方式有些熟悉，他轻轻皱起了眉毛。
“郑先生。”靳凯文出声轻轻说，“庄舸的说明回答您的疑问了吗？”
“啊，不好意思。”郑楷意回过神来，“当然，谢谢。”他看着靳凯文微笑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上司一直在闭目养神。郑楷意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能看到上司的脸，他想了一会儿之后问道：“老板，这个项目你觉得有戏吗？”
上司半睁了一下眼睛，懒洋洋地从后视镜里看着郑楷意：“你觉得呢？”
“我觉得…项目本身不错。但是不知道大老板愿不愿意投。”
“嗯，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人吧。”郑楷意想了想说，“太学院派了。除了靳凯文之外都没有业务经历，学历虽然好，技术可能也没问题，但是实务经验太匮乏。”
“你直觉还可以嘛。”上司又阖上了眼睛，“初创一般投的是人，你看过去几年我们投的项目团队创始人都是什么背景和精力，再看看他们这个团队，差点意思。”
想了一想，上司又追加：“项目是好项目，最后盖棺定论还要大老板来定，我们拿不了主意。”
郑楷意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商业计划书，想起今天见到的庄舸，这个男人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他看人的神情让郑楷意无法忘记。那种冷漠的能刺穿骨髓的眼神，就算上看过的各种影视作品，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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