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第一次在家里发了脾气,温吞的26年光景,一遭爆发,让程长安也动了气,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直接从二楼书房传达到了一楼客厅。
她走的很急,没了曾经矜持的模样,路过方芸身边时,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左右她是做不出“离家出走”的事,大步回了自己房间,又来回踱步一番,终于让自己在盛怒之下有了些许平静。
她自知程长安和方芸的良苦用心,但内心深处又无法接受他们背弃了曾经对自己的教育,那耳提面命的和善,谦逊,以及投桃报李…
她也做到了,不是吗?在那丢失的5年里,她唯一能想到的补救,只有经济驰援,她也曾理直气壮的以为,自己真的给到了“补偿”,可现在回头看去,自己除了给他一个信誓旦旦的承诺以外,其他任何东西都不曾回馈。
程长安的话还言犹在耳,那理不清的纠葛,不能一直缠绕着她,寄钱事小,但在当时媒体介入的情况下,要是因为给了小钱,招来蝇营狗苟的人,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叫说不清的纠葛,什么叫蝇营狗苟?!
她不是商人,她也没有那么多思量,她只知道,自己背叛了曾经的诺言,而且陷他于舆论漩涡,她无法想象那个身受重伤的少年,在恶意的诽谤中度过了多少日夜。
心里的疼痛把她席卷,终究熬不住这样的自责,她做出了人生中第一次忤逆之举,快速拢了拢身上御寒的大衣,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趁着夜色发动了车。
刚刚送完最后一个订单,许同舟有些疲惫,独自在车里坐了好半天,眼睛愣愣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在放空思绪,脑子里却快速的闪回着各项事宜。
现实的压力确实很重,他可以去扛,可他不想要姐姐受一点点苦,连着抽完好几只烟,他揉揉了眼睛看向手机,凌晨2点了啊……她应该睡了吧?还是不要打电话过去了,他娇气的姐姐,可是个有下床气的小姑娘,现在吵醒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他怀念着女人酣睡的模样,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些许,缓缓往酒店楼上走去。
当初因为方芸突然来了苏州,他名不正言不顺,没有理由再住在公寓里,急匆匆的搬走,程诺自然而然给他带去到公司签了招待合同的酒店,那富丽堂皇的星级酒店,他并非望而却步,只是花女人的钱,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好半天才说服程诺,找了一家离她公司不远的快捷酒店住下。
离了她的生活变的单调枯燥,他试图每天用极度充实的工作去压榨自己所有闲暇时光,但当时好歹还知道,程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上班,冥冥中有着牵挂,可如今她回了杭州,这个陌生的江南水乡,如今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好冷啊…那冬夜刺骨的风吹着,试图冻结他因为思念而疼痛的心脏。
出了电梯,他累的有些眼睛微眯,脚步疲倦的走过走廊,拐弯,再上了两步台阶,昏暗的廊灯打在他瘦削的身影上,倒影拉了好长。
脚步有些松散,他转过了弯,就在抬头的一瞬,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个灰色的毛茸茸…
程诺听到了脚步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从膝盖里抬起头时,许同舟已经站在不远的转角处。
“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