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只能给你喝一口(上)
“王姐,昨天半夜送进来的那两口子抢救活了没有啊?”
趁着闲下来,值班的护士凑头说着小话。
王芳叹了一口气道:“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就被拉进太平间了,秦主任做了一天的手术也没把人留住。”
“啊?一个也没留住啊!我记得车上还有个小的呢?”
王芳道:“他们那个儿子才是真的命大,爹妈都撞死了,他自己愣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可怜呐。”
另一个护士还想张嘴再问什么,王芳眼疾手快拉着她就往旁边扯:“嘘,一会儿再问,巧了,那边过来的那个就是!”
小护士循着王姐指的方向看过去,走廊那头果然闪出了几个人影,打头的是穿白大褂的冯医生,后面跟着一个略有点驼背的中年男人,男人手里紧紧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
孟敬国自己学问不多,医生给他解释孩子的情况用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专业名词,他听不太懂却又不放心,紧跟着冯医生仔细问了一路。
“医生,您的意思是说这孩子没事是吗?您说的可能留下心理创伤又是咋回事?”
冯医生好容易忙完,正准备交班回家,他生怕走晚了又得被晚高峰堵死在路上,走起来那是健步如飞,跟孟敬国回头说话语速也很快。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个孩子没受什么外伤,但是不保证心理方面不出问题。还要继续观察。”
“哦哦,好好,大夫,那我现在能带着这孩子回家了吗?”
“可以。”冯医生又补充道,“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顺变,但遗体不能在医院太平间放得太久,法医验伤之后,还是早点拉去殡仪馆的好。”
“哎哎,”孟敬国道,“我晓得的。”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低矮的筒子楼的暗黄灯火也依次亮起。
夏天的晚上闷热得厉害,苍蝇嗡嗡飞来飞去烦得要死,吴翠兰一边热饭一边拿着拍子打苍蝇,苍蝇尸体掉在地上女人还要再补上一脚,狠狠地碾成碎末才解气。
长年累月泡在油烟里,厨房唯一的那扇小窗户也糊满了黄黑色的油污,黏黏腻腻的很倒胃口。
以往到了吃饭的点儿吴翠兰就打开窗户往巷口望,总能看到丈夫的那辆破桑塔纳准时开进来,但今天她已经往外望了五六次,无论是死鬼丈夫还是破烂汽车,全都没了影踪。
吴翠兰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更觉躁得慌,她扬着头拉长了声调大喊自己的儿子。
“孟含!几点了?还不给你爹打电话!”
跟泼辣彪悍的妇女不同,那边的少年人却是温温柔柔的,回话也透着温和。
“妈,我给爸打过好几个电话了,他一直关机。”
“个挨千刀的,八成是死外边了!”吴翠兰继续骂骂咧咧,“有种今天一夜他都别回这个家!”
偏偏作对似的,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外门就响了,孟敬国拉着九岁的谢骋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是吧!!”从看见孟敬国的那一刻吴翠兰就炸了,各种脏话机关枪一样朝脸招呼,高低是得先过了嘴瘾。
被指着鼻子骂孟敬国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拉紧了谢骋的手。
像是才看见男人身后的小孩子,吴翠兰话锋一转对准了谢骋,她质问孟敬国道:“大晚上的你把你外甥带家里来干嘛?!”
“翠兰,你听我说,”木讷老实的男人艰难地开了口,“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医院,我姐,还有姐夫,出车祸了,没救过来,我就把小骋带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