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有些讪讪,讷讷说道:“我,我这不是想为孩子讨一个公道。”
“就是这个,乡亲们,我家孙子被打了,我来讨一个公道不算过分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被衙门两字吓唬了一跳,想起来县太爷可还往苏家送过礼,这会儿居然也无人敢去接王婆子的话。
倒是苏凤章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继续说:“若是如此的话,确实不算过分。”
“苏二郎,这可是你说的,我的要求也不过分……”王婆子想要提出自己的要求。
苏凤章却打断她的话:“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论论是非黑白。”
不等王婆子反应,苏凤章走过去在王小胖子面前蹲下来,开口问道:“是你说苏家要把白姨娘,三郎和慧慧都卖了吗?”
王小胖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是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是谁?”苏凤章追问道。
王小胖子下意识的朝着身边人看去,王婆子连忙说道:“苏二郎,现在计较这个做什么?”
苏凤章站起身来,看着王婆子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却让她觉得心底发凉。
“本朝《大周律例》明文规定:谣言当镇以静,绳以法,凡散播谣言,妖言惑众者,杖责三十,止杖一百,重罪者可刑三年,国之大罪者当诛。传播者同罪。”
苏凤章背完律法,又问了一句:“王婆婆是不是听不懂,那我给你解释一下。”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大周律法明文规定,对待谣言要处事不惊,不听不信,传播造谣者则要绳之于法,若是我现在去衙门告你一个散播谣言之罪,不仅你,你孙子,周围传过谣言的乡亲们都要被杖责,现在您听懂了吗?”
“轻则打棍子,重则判刑入狱,最严重的,全家都得诛杀。”
“王婆婆,你与乡亲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要这般害他们?”
王婆子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说道:“我,我怎么会想要害人,是苏老二家的说你们家典当了物件,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啊。”
“我琢磨着都要靠着典当过日子了,哪里还养得起仆人,这才……苏二郎,我可没有造谣啊,是大家传着传着,这话就变了味道了。”
王婆子又去看周围的婆子媳妇:“你们快帮我说说话啊,我王婆子虽然嘴碎,但也不是坏人,这么多年的乡亲了,你们都是知道的啊。”
偏偏周围的人也吓得半死,生怕这个苏二郎真的要去告官,毕竟这位以前住在城里头,他们也不知道脾气,万一就是个二愣子呢。
其中一个小媳妇更是哭着喊道:“王婆子,这次可被你害死了,不是你信誓旦旦的说他家要卖人,我们也不会相信啊。”
“是啊是啊,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不能真的告官啊。”
“衙门两张口,真的闹过去你家也讨不到好处,能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后我们再不说了。”
王婆子双腿一软就跪下来,早知道就不该找上门来的:“苏二郎,我好歹也算你长辈,这次是我多嘴,是我嘴贱,这次能不能算了。”
苏赵氏眼中露出几分不忍,开口喊了一声二郎。
苏凤章回头对她点了点头,转身伸手将王婆子一把扶起来,“婆婆,各位乡亲们,你们误会了,我们苏家也是月溪村人,怎么会因此就去告官,到时候岂不是丢了村子的脸面。”
“你不去告官了?”王婆子一下子来精神了。
苏凤章点了点头,又说:“王婆婆,乡亲们,二郎方才背诵律例,只是想让诸位知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谣言猛于虎,你们随随便便一句话,却不知道说出口之后,会不会给一家带来灭顶之灾。”
王婆子见他说了不去告官就安心了,对这话也不大在意,只是暗道以后可不能招惹他们家,毕竟苏典吏以前是当官的,说不得留下几分人脉呢?
她尴尬的笑了笑,口中嚷嚷道:“受教了受教了,那没事我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等下,先别走。”苏凤章忽然开口喊住他们。
王婆子的脚步一顿,回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苏二郎,你这还有什么事儿啊?”
“王婆婆,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苏凤章笑着看着她。
王婆子只能硬着头皮说:“你说你说。”
苏凤章低头去看那王小胖子,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是哀叹好好的一个孩子,怕是毁了。”
王婆子一下子紧张起来,哭着喊道:“我孙子怎么了,二郎,方才你不是说了不去告官,你是读书人,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苏二郎说话一字千金,自然不会出尔反尔。”苏凤章连忙说道,不只是王婆子,周围的乡亲都觉得松了口气。
“那我孙子怎么了?”王婆子追问道,这可是她的心肝儿。
苏凤章就了:“顽童拙劣,原本心中无是非对错,一切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常年跟妇人在一起,只学了口舌是非,以后长大了还能有什么出息,这跟被毁了有什么不同?”
王婆子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心中有些愤愤不平,暗道这不是说她不会教孩子吗。
但是有方才的余威在,王婆子也不敢直接反驳,只是抓紧孩子说:“那我回去好好教导。”
“知廉耻、明是非、懂荣辱、辨善恶,只有知道礼义廉耻,孝悌忠信之人,以后才能大有所为。”苏凤章似乎很有感叹。
王婆子脸色尴尬:“苏二郎,你说的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哪里能听懂,这不是家里头没钱,若是有钱的话,我也想送孩子去读书识字,将来出人头地啊。”
苏凤章长叹了一声,又道:“若是如此,实在可惜,不如这样,我读书之余原本就要给弟弟妹妹启蒙,若是大家伙儿愿意的话,可以把孩子送过来一起读书。”
“二郎才疏学浅,不说出人头地,识字明理还是能做到的。”
“凤儿?!”苏赵氏心中一惊,连忙喊道,她肯定是不乐意的,二郎自己还在读书,哪有那个时间给村人启蒙。
但村里人一听倒是兴奋起来,尤其是家里头有适龄孩子的更是眼睛发亮。
就连看似粗鄙的王婆子也高兴起来,忘记了方才的恐惧:“苏二郎,你这话当真?”
“只是识字的话,在下还是能胜任的。”苏凤章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