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玉就是再蠢,也知道这话应不得了,强自解释道:“你瞎说些什么,我可没有这样说!”
就是此时刚刚从礼部出来的几个举子,闻言都眼带怀疑的看着徐成玉。
会试前报备,本就是为了让礼部统计参考人数,提前做好应对,几人登记完毕,便分道扬镳,叶信芳与刘俊彦回到宅子里,继续闭门苦读。
正阳殿中,昭朝皇帝温赟(yun)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本,朝着立在他是身前的秦中羽道:“多亏秦卿献的话本,朕才知道世上有许多这样的精巧之思。”
昭本就寓意光明,而昭朝皇宫中许多宫殿也多取寓意温暖的殿名,如正阳殿,是皇帝处理政务、接见重臣的场所。
“得陛下如此评价,臣便是死也无憾了。” 秦中羽笑着恭维道。
当今皇帝四十五岁,正值壮年,看着身前恭恭敬敬的秦中羽,皇帝忽然开口道:“辰妃有孕,总听她提起思念家中亲人,朕已允了她召见家中亲眷。”
秦中羽早就得到辰妃有孕的消息,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刚刚得知的样子,满脸都是惊讶与喜悦,“辰妃娘娘能够替陛下抚育皇嗣,那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陛下隆恩,微臣回去告知祖母与母亲,她们定会欢欣不已。”
皇帝有时也觉得奇怪,这秦中羽明明是状元出身,学富五车,但偏偏没有半分读书人的清高气,反而更像是个奸佞臣子,谄媚话语说得毫无障碍。
看着秦中羽,皇帝就想起后宫那个千娇百媚、容色倾城的女子,他一生遇美无数,年少时与元后相伴相依,共同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那段岁月,后来元后离世,后宫妃嫔越来越多了,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直到见到鲜活灵动的秦辰妃,才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青葱年少一般。
“你呀你,跟辰妃一样,就会说好听话哄人!”皇帝笑骂。
“陛下跟前,微臣如何敢说假话,便是辰妃娘娘,想必说的话也都是发自肺腑。”秦中羽笑着解释。
“这一转眼,又是会试在即。”皇帝感叹着,接着道:“听说你那师弟,便是你在琉省主持乡试时发掘的好苗子?”
秦中羽笑着道:“九岁的解元,比微臣当年厉害多了,如今老师有了这个师弟,便万事都觉得满足了,便是微臣上门,都嫌打扰了他教徒。”
皇帝闻言提起了兴致,“还有这等事,你不是许老先生的得意弟子吗?他这是有了小的就不疼大的了?”
“师弟年幼,又生性聪慧、心思纯善,凡事一点就透,老师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他,这次会试,老师本来还想再压他三年的。”秦中羽脸上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像是说起家中小弟一般。
“是学问不到火候?所以想要压着他?”皇帝好奇的问道。
“非也,陛下容禀,实则是老师觉得他小小年纪,心思懵懂,出仕之后,容易受他人欺负。”也就是秦中羽正当宠,才敢如此跟皇帝说话,许廷和想压宋修之,是怕他年少锋芒毕露,吃亏之后一蹶不振,秦中羽爱护自家师弟,便想着先在圣上面前挂好名字,不管宋修之到时中还是不中,总归让圣上记住他了。
“你这个老师,真是越老越喜欢瞎想,为官出仕,他当是让人闯龙潭虎穴?哪有那么可怕,他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告诉他,若是你师弟金榜题名,朕先让他在翰林院修几年书,等年纪大了再外放历练一番。”皇帝笑着说道。
秦中羽忙不迭的跪地谢恩,翰林清贵,若是能在圣上跟前挂名,起码出仕两三年都没人敢动宋修之。
皇帝笑了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秦中羽脸上的笑也收敛了起来,神情肃然,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依旧是老样子,微臣看老大人的样子,似乎力有不逮。”
“他身体好着呢,别被他给骗了,朕看他是压根就不想查。”皇帝神色有些冰冷。
“老大人应该不至于此,他向来尽忠为国,不会做这种事。”秦中羽赶忙解释道。
皇帝嗤笑一声,眼中露出杀意,“这个老东西,从前帮着废太子对付朕,朕放他一马,他要是再不知好歹的话……”
“陛下心胸宽广,老大人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心怀不轨,您多虑了,也许是他真的没找到头绪。”秦中羽不敢提废太子的事情,赶忙帮老大人解释道。
“若他还是毫无进展,朕要考虑换个人主持此事了。”皇帝如此说道。
秦中羽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开口,面上便显出了难色。
“你想说什么?”皇帝问道。
秦中羽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微臣听陛下所言,四年多以前国师曾断言,能够揭开谜底的人已经出现了,陛下为何还要命老大人负责此事?”
说是命令,在秦中羽看来,这简直是逼迫了。
皇帝看着远方,回忆起那个身俱重瞳之眼的国师,那人跟随先帝打天下,几十年容颜不改,却在说完预言后,满头青丝转为白发,七窍流血而亡,皇帝长叹一声,说道:“他说的第一个预言还没有应验。”
世人都以为国师大人临走前,只留下了一个预言,那就是平西王府长子,将会二十而亡。今年,平西王府长子,快要满二十了,满京城的人,都在等着这个预言应验。
秦中羽从皇帝口中得知第二个预言,那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揭秘者已出。
“他说已经出现,时至今日,揭秘者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还不知是男是女,更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朕怕是等不到那人长大了。”皇帝顿了顿,接着道:“当日老东西也在,都说他是当世第一聪明人,没有他解不开的谜团,可这么久了,还是一无所获,这个聪明人的名头,真是名不副实!”
秦中羽对于老大人还是充满好感的,闻言帮他辩解道:“李家后人汲汲营营数百年都解不开的谜团,老大人不过接手几年,陛下就要他解出来,这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况且,若是没有老大人,这秘密还被李家后人遮掩得严严实实,也不会浮现人前。”秦中羽补充说道。
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的秘密,秦中羽也曾私下里想了许久,但仍旧是一无所获。
第80章 会试(上)
会试程序与乡试大同小异,同样考三场,同样一场三天,同样紧凑的日程安排,今次会试时间安排是,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
与乡试不同的是,开始搜检进考场的时间是寅时(凌晨三点)。
虽然有过一次乡试考试的经验,叶信芳等人还是在初八这日白天,睡了个足,大晚上的方才爬起来提着考篮跟那些举子一起在贡院外等候。
贡院前的那条街道上,两边都站着衣冠整齐的军士,个个身形挺拔,人人佩刀,军士手中举着火把,身旁一左一右都点着火盆,将漆黑的夜照得甚是明亮。
三月的夜晚还是十分寒冷,会试不允许身着夹衣,叶信芳等人一共穿了五层单衣,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臃肿。
举子们都挤在贡院前的街道上,孤僻的自己找了个角落等着,搞小团体的三五成群候在一起高谈阔论,人太多了,叶信芳也很难找到其他熟人。
寅时刚至,叶信芳踩着小板凳上往前看,就见到前方贡院的三道大门缓缓打开,三声礼炮齐鸣,每逢考试都有考官出来致辞,但叶信芳离得远,也听不清楚那个考官在说些什么,只看见那将近五十岁的考官嘴巴一张一合,叶信芳猜测应该是在说着考试规定之类的内容,那考官说了一刻钟左右,叶信芳终于见他住嘴了。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