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个日子,只有一周了。
那个,萩原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而且今年……
“三年前搜查一课收到了写着数字‘3’的传真,两年前是‘2’,去年是‘1’,那么今年——”
松田把叼在嘴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
“真是的,最近过得太轻飘飘了,居然忘记打申请,只有一周的时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获得批准,调到搜查一课……就算不能,那天我也要请假全天蹲在搜查一课等着!”
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开始不知道第多少次熟练地写调任申请。
“……小阵平……”
松田的口袋动了动,探出一颗棉花头。
“没必要申请调职——”
“是哪个家伙说如果出事了,叫我给他报仇的?”松田笔如龙蛇,写得头也不抬。
“我——”取代了幼年的自己冒出来的萩原哑然,只有苦笑的份儿,“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说过的一句话。要是没有随便地说出这种话就好了。”
松田的笔顿了顿,还是没有去看兜里的玩偶一眼:“我倒是觉得,那句话很必要。”
——在这四年的漫长时光里,支撑着我咬牙往前走的,那样一句话。
那些你看不到的、没有回信的短信里,一次又一次地写着,“我会抓到他给你报仇的”。
想要替你报仇的心愿,是你不在的日子里,让我绝不可以倒下的理由。
萩原沉默地站在幼驯染的口袋里,向上眺望。目光从对方打卷的头发一路下滑,到目光垂落时也跟着垂下的睫毛,到高挺的鼻梁,到微微紧抿的唇线,再到颈部一路向下没入到领口处的线条。
外面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了一束进来,打在下巴上,在修长的脖颈落下来一片阴影,和领子形成一片暧-昧的三角形。
萩原阅读他抿起的唇线,阅读他线条坚毅的下颌,突然意识到,他的小阵平已经长成了一个相当可靠的男人了。
——其实一直都是,但是以这样的视角他才恍然发现。那明明在他眼里个头矮一点、有点娇小的人,显得无比高大又执拗。
“……要是你少在意我一点就好了。”
萩原忽然说,完全不像那个平时总在有意无意炫耀他有个多么情比金坚的幼驯染的男人。
松田的笔顿了一下。
卷发的男人发出嗤笑:“在说什么没意义的蠢话?”
“虽然感到很幸福啦,被阵平酱这样郑重在意着。但还是会心疼啊。……这四年的阵平酱,是怎样过来的呢?”
“……笨蛋。肉麻的要死。成年人的生活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上班,加班,挤电车之类的无趣的故事。”
他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了“早上发出无法得到回复的消息问早安,晚上发出无法得到的消息说晚安,逢年过节问问看另一个世界过得怎么样,以及随时想到了就随便给那个号码发点有关生活的抱怨”这种习惯而已。
不值一提。
“有这种伤春悲秋的闲心不如留着帮我想想怎么抓住那个炸-弹犯。”
松田在调职申请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口袋里的玩偶塞进抽屉,
“我去找xx警部递交申请书,你在这里待一会儿。”
.
“松田啊……”
看到熟悉的身影在熟悉的时间段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熟悉的表格,他的直属上司xx警部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本来今年都十月底了你还没有找上门,还以为你不再继续打调职申请了,结果还是来了。”
“您知道,今年那个倒计时就要变成‘0’了,我是绝对不可能错过的。”
松田将调职申请放在上司的桌子上,
“即使您还像之前一样拒绝,我也一定会参与其中。”
“意思就是哪怕我给你打回去,你还是要找事对吧?”上司没好气地看着他,“这是威胁我吗,松田君?”
“不,怎么会呢,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松田镇定地笑。
“总之,劝你好好往前看之类的话也说过太多次了,你的调职申请也打回去十几次了……这次看起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上司叹气,
“好在这种情况我大概料到了。之前就跟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说了……从明天开始,暂时去到搜查一课强行犯科吧。”
“您的意思是——”松田惊讶,“同意了?”
“不算是正式调职。”上司警告,“没有那种正式的手续!只是为了免得你头脑发热私自行动,姑且答应你的提议,让你去搜查一课好参与之后可能发生的案件而已。如果11月7日发生了事件,你就跟着搜查一课的同僚们好好处理,事件解决之后就给我滚回来安心上班!如果那天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你以后也再不要打这种离谱的申请了!”
松田闻言笑了,很轻松:
“哎呀,还以为您对我很不满呢,没想到这么宽容。”
“我在警告你,你听懂没有,松田君?!”
“明白明白,总之就是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去完成这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吧?非常感谢您。”
卷发的男人鞠了个躬,但这种一般人做起来郑重又谦卑的姿态,在他身上还是透着一股随性的气质,但是不让人讨厌,反而非常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