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
禁制起了反应,说明千年尸并未被镇压,赶尸人的法术,失败了。
缉妖使们看了她一眼,后者捏着不知何时,变得无比晦暗的错金符节,正要再施法拼上一拼。
吱呀一声,满门禁制被轻松破除,一双久不见光的、苍白瘦削的手,推开了大门。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死寂在院中蔓延,每个人都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僵硬的脖颈一寸寸抬起,屏住呼吸望向门后出现的……人。
那是一个素衣女子,衣襟为左衽,象征着人已死,不必再穿脱衣物。
她的耳垂上,用红绳悬挂着铜钱耳坠,随着阴风轻轻摇曳,发髻间插着一只玉簪,没有血色的脖颈上,依稀可见复杂神秘的血红咒语文身。
看起来,已经有人镇压过这具尸体。
赶尸人持着符节的手悄悄垂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学艺不精,无法完全读懂这些咒语,但她看得出,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随着千年尸重见光明,这股镇压之力,失效了。
积累了千年的怨气,该是何等骇人?
难怪偏执的方神教徒都会望风而降。
现在的她根本想不到,方神教徒甚至不是投降,而是打心底里颠覆了信仰。
“砰!”
赶尸人手中的铜锣、错金符节,掉在了地上,响声惊醒一众看傻了的缉妖使。
“快跑!”
只来得及提醒一句,赶尸人便率先扭头狂奔。
龚道判面色一凛,才要上前做最后的努力,看到素衣女子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似是要痛下杀手。
“先回去搬救兵!”她一个激灵,大喊了声,带着缉妖使们,紧跟上了赶尸人逃命的步伐。
李昼疑惑地迈出高高的门槛,不得不说,模拟人物的腿长就是好,换成婴儿身体,还得变出触手才能迈过去。
她心中感叹着,走到了铜锣与错金符节前,捡起来端详了一会儿。
银白长发、血红眼眸的褚慎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恭恭敬敬等她下达指令。
李昼看着模拟器界面弹出的提示:
【恭喜你获得:赶尸铜锣*1】
【赶尸人掉落的装备,驭使尸体的重要道具!】
【恭喜你获得:错金符节*1】
【错金符文中蕴含着神秘力量,咬起来会有点硌牙哦!】
谁会咬这玩意儿啊,李昼心里直摇头,她又不是什么贪吃的笨蛋。
她抬头看向赶尸人与缉妖使逃走的方向,望着缓缓落下的扬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敲锣声,不是在欢迎她。
赶尸的意思是,把她当成诈尸的尸体了吗?
李昼低头看了看身上,心里再次摇了摇头,她衣服穿这么整齐,也没有跳着走路,一出门就面带微笑,友好得不能再友好,怎么可能被当成尸体?
既然不是她自己,那就是另有其人。
李昼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褚慎为首,银发赤眼的方神教徒身上。
懂了,一定是这群人样貌太前卫,吓坏了保守的古人。
模拟器界面,又一条弹窗弹出:
【恭喜你解锁新天赋:从不内耗】
李昼没有管它,思索一番,指点道:“都把斗篷穿好,盖住面孔。”
“是。”
褚慎等人连忙用黑色斗篷裹住身体,戴好兜帽,掩藏住银发,隐约能看到眼瞳中散发的赤光。
这就好多了,李昼心里点了点头,提着赶尸铜锣,把错金符节挂在腰上,追向了缉妖使与赶尸人逃走的方向。
要是半路遇到其他人,再被她身后这群家伙吓到,她就敲一敲铜锣,假装自己是赶尸人,这些看起来诡异可怕的东西,只是她赶的尸体。
怎么会有她这么聪明的人!
李昼被自己的清晰思路惊到了,在心里连连夸赞了一番,才带着一群黑色斗篷罩着的方神教徒,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前路,四野俱寂,一时间只能听到李昼与褚慎等人的脚步声。
黑色斗篷与裹尸袍拂过丛生的野草,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就这样默默走了好一会儿,荒僻的路边,终于出现了一座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建筑。
李昼运起卷耳诰,目力得到了增长,她看清了夜幕下的建筑原貌,那是一座外观有些残破的庙宇。
庙宇屋顶满是尘土,长了许多凄绿的杂草,墙上红漆脱落,在月色下格外斑驳,看起来像是荒废了很久。
这样一座破庙里,怎么会有灯火?
会不会缉妖使与赶尸人就在里面呢?
总算找到你们了。
可真能跑啊。
李昼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欣喜地走了过去。
褚慎等人连忙跟上,黑色斗篷一角飞起,隐约露出银白发丝,血红眼瞳。
庙宇中本来还有些人声,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随着他们脚步声逼近,这些声音倏地停了。
李昼走到了庙门口,听到了柴火燃烧的哔剥声,感受到了深夜中可贵的亮光与融融暖意。
她回头扫了眼褚慎等人,确认了他们斗篷都裹得很好,没有露出惹人生疑的发色与瞳孔,心里松了口气,微笑着迈进了庙中。
随着她的进入,十几双眼睛向她看了过来。
看起来不大的破庙里,居然聚集了不少人。
围绕着中央的篝火,左右两侧分别是:
眼睛蒙了层白翳、脸上有着深刻沟壑的老婆婆;
背着“悬壶济世”的幡旗,一身素麻衣裳的赤脚郎中;
守着货物,眼睛精亮,腰佩长刀,人数众多的健壮镖师;
肩上停了只绿毛鹦鹉,面无表情的绿衣少女;
头发蓬乱,看不清面貌,衣衫褴褛,散发着臭味的乞丐;
背着书箱,面容白净,满脸紧张不安的白衣书生。
林林总总,人数众多,就是没有李昼要找的人。
李昼疑惑了一瞬,目光停在了“悬壶济世”四个字上。
好巧,是同行。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李昼真没什么行医的经验。
虽然她非常有天赋,一上手就治好了烧伤患者,但她并没有自满,非常乐意和同行做一次深入交流。
李昼朝着赤脚郎中走了过去。
她一动,所有人都绷紧了肌肉,弓起了腰背,看到她走的方向,众人更是默契地向两侧移动,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赤脚郎中眼睁睁看着李昼坐在了他旁边,眼珠子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仿佛有股力量按住他的肩膀,冷冷地制止了他的所有行动。
穿着黑色斗篷的方神教徒围着他,一声不响。
他的额头绷出一根青筋,一滴汗流淌到下巴上。
滴答。
汗珠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