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个撒气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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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返回老家后,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我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调节生理周期,胚胎移植手术,以及等待结果。

第二次手术结束后,又是漫长的十四天等待,“验收”的时刻,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来,早就买好了足够的验孕笔,验孕卡盒以及验孕试纸,以至于家附近药房的工作人员都快认识我了。之后见到我会不会立刻反应那个“搜集”各种各样验孕棒的客人又来了。

阿毓在洗手间里,我在洗手间外忐忑。

“啊!啊!啊!”洗手间里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惊呼。

要是这次没成我也认了!媳妇儿,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我一个健步冲刺到门口,焦急地扭动门把手,门没锁。霎时间,我俩一人裤子脱了一半蹲坐于马桶上,手里拿着一根验孕棒,一人怔怔地沉浸在门被猛然打开后的惯性中,大眼瞪着小眼。

“你干嘛进来!出去出去!”阿毓用拳头锤了捶我的手臂,催促我赶紧退出去。

怕什么?有什么没看过吗?

“你没事吧?”我问。

他才反应过来,将那根验孕棒举到我面前,上面出现了两根红色的条杠。不像上次的一深一浅的两条,这次是都很明显的。

“啊!啊!啊!”这回,换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伸手环抱他想将他托起来转圈圈。我怎么能不激动?我们有孩子了!

“等等,轻点!裤子要掉了!”阿毓温柔地责备了两句。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能这么对他毛手毛脚的。毫不夸张地说我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国宝级瓷器,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回坐垫上。

“还要再测一次吗?”我问,想到他上次连续测了一盒,这次应该不会有误吧?

“不测了,这是强阳性。”他脸上洋溢着胜利者得意的笑容,“谁还敢说我怀不上!谣言粉碎!”

这一天,时不时,我就忍不住笑出声,导致秦秘书好几次用怪异的眼神瞄向我,但是我并不在意。我真的要当爸爸了!虽然,我从未期待过有孩子,也并不觉得没孩子人生就有多遗憾。毕竟在过去,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将来会有这么一位体质特异的男朋友,可以生儿育女,而且他还愿意冒着风险生下我们的孩子。

我常常想他是不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让我这么个漂泊不定的人第一次体验到了家庭的稳固。我原本的人生是自由无羁,虽然也不错。但因为他,已经拓宽到了新鲜的维度--体验成为孩子的父亲。我不觉得这是负担,也许是甜蜜的负担。而且,相较于他的付出,我的付出不过是表面的,无关痛痒的,微不足道的。我有多少感谢和爱意却无法一次说给他听,只能用余生去慢慢抒发。

以前常常看到周遭或者新闻,丈夫在妻子孕期出轨,甚至做出人身伤害的行为。除了气愤,更多的感受是,有些异性恋的男人真的不懂珍惜。也许他们觉得女人嫁给他们,生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以为的理所当然是女人牺牲了青春美貌,牺牲了职业发展,还要忍受身体的痛苦等等代价换来的。

也许正因为我是同志,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如果是两个男人,势均力敌,没有谁理所当然应该为了谁去牺牲自己,完成“传宗接代”的义务。所以,我才更珍惜他的付出,多做家务,多说几句体贴关心的话语,只希望能让他好受一点。而那些连自己的妻儿都不心疼的,我觉得他们根本不算男人?

这幸福的感觉并没有挺过第二天的医院血检。

“验孕棒阳性,血检阴性,是生化了。”医生说。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不太理解医生是什么意思。昨天不是已经阳性了吗?难不成睡了一晚孩子还能莫名其妙消失了?

看我们一脸疑惑,医生解释道:“生化妊娠,就是胚胎已经着床,并产生了hCG,所以尿检中检测到了,但是胚胎并没有继续生长,随后hCG量下降,总之很遗憾没有成功。”

“怎么可能?”阿毓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失望,嘴角耷拉着,他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那有什么原因吗?”

医生说:“原因不明,可能是染色体原因,卵巢黄体功能,子宫,外界影响,或者病毒等等。当然,三代试管是提前做了染色体筛查,并没有染色体异常。”

“那会不会是我身体的问题?”阿毓问。

“也有这个可能性,毕竟用睾酮超过两年了嘛。”医生回答。

听了医生的话,他突然就沉默不语。我只好主动参与到谈话中,“请问下一次手术之前,我们要做什么准备,比如治疗或者检查?还是和之前一样人工调整周期吗?”

“医生,您看有什么可以帮助着床的方法,我都愿意试!什么抗排异,免疫治疗都可以,我还听说一种叫子宫内膜刮搔的技术,就是在子宫内膜上弄一个小伤口,使它分泌生长因子,有利于胚胎着床。”阿毓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我明白他很焦虑。我们可用的胚胎最多就只能再做一次移植,真的就是背水一战。可是,光是想到要用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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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仪器在他的身体里刮蹭出伤口这种事情就让我浑身发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我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求您帮帮我!”阿毓说得极其恳切。

“好吧。”医生只能答应了帮我们研究研究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尽量排除一些导致胚胎不能着床的原因。但是,医生也说本来就没有确定的成功,很多患者都是做了多次取卵和移植,好不容易才成功的。

晚上睡前,他的情绪依然低落。我洗漱完坐到床上打算休息,阿毓无力地靠在我的肩头,忽然问:“我们要不要换个医生?”

“为什么?”我疑惑。

“你说医生说那种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强调我用荷尔蒙的事,好像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他为什么不能提点建设性的意见?为什么非要我问他这个可不可以做,那个可不可以做?作为专业人士,他不应该主动提出方案吗?”他一股脑将内心的不满倒给我。

阿毓平时不是个爱抱怨别人的人。在我看来,医生的那句话听上去更像是陈述事实。虽然我并不懂医学,但是我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医生第一次接触这个类型的患者,而且阿毓和我都还年轻,和很多高龄生育困难的患者不同,也许这才是他没有建议我们采取其他辅助治疗的原因。阿毓这么不爱抱怨的人都开始抱怨,他这是积累了多少压力和焦虑?

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医生应该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他不是提出方案了吗?况且咱们儿子还在他手里,你总不能说不做就不做,难道把胚胎拿去别家医院做吗?”

“我怀疑一定是其中有什么环节出了错,才会这样!我一开始也没有经验,该注意什么都不清楚。如果我重新来一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说得信誓旦旦。

“重新做一次?可是咱们的卵子不是用光了吗?”我不解。

阿毓掀开被子露出了他的肚皮,之前上面明显凸起的腹肌最近也变成了略微凸出的小肚腩,他摸摸自己的肚子,说:“我还有存货啊!”

“你开玩笑吧?可是你不是已经......”我惊讶,他这是还要继续取卵?

“跨男没有生育能力是谣传。美国内分泌学会年会已经公布了最新的研究结果,受试者经过一年的睾酮治疗后依然具有生育能力。受试者依然保有足够数量的卵巢滤泡,具体是什么无关紧要,反正可以发育成成熟的卵子。”他说着拿起床头柜的笔记本电脑,翻了一篇论文放在我面前,“虽然,我的荷尔蒙治疗时间超过了一年,但还是值得一试。”

“会不会有危险?”我有一种好不容易盖起了房子,现在又要全部挖掉,重打地基的感受,“实在不行就不要做了。说真的,我都已经有点怀念以前肆无忌惮,随时随地可以拥抱你的日子了!”

我以为像我这么体贴温柔的回应,肯定能感动得他痛哭流涕,至少也要在我怀里给个“啾啾”。不过看来他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被窝外面风平浪静,被窝里面暗流汹涌。猝不及防,他抬起腿朝着我的后背猛踩一脚,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腰椎被踢坏了?

“我还没说到你的问题!”他忽然没好气地说,“说到生孩子你就开始拖我后腿!你就那么不期待这个孩子吗!”

我好冤枉。昨天一整天,我还沉浸在拥有一个小孩子的喜悦中,知道结果后我也很遗憾,只是我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他接着说:“而且,胚胎没着床也不一定就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说不定是你的问题!你也去医院查查。”

我被他一句话噎住了。真的已经有点超过了!如果换成是任何一个别人,敢怀疑我男人的“雄风”,我百分百不会给他好脸色。虽然是gay,不代表我就没有“男子汉”的自尊心啊!况且,我身体那么健壮,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

此刻,我大概是脸色也青了,撇过头去,揉着后腰那块被他踢到的地方,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腿脚微微摩擦着床铺的声响,他的身体逐渐靠近,一把从背后抱住我,靠在我的后背上,一样沉默不作声。大概是泪水从他的脸庞淌到我的脊背,让我服了软。

我叹了口气,平静地说:“你让我做什么检查,都依你。”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排解,才拿你撒气。还痛不痛?”他哽咽着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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