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了祝里后,她特地把阅读灯调亮了,附赠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嘴角弧度:“猜猜我在哪?”
祝里正自己鼓捣着修键盘,空格键死活跳不上来了,心烦意乱地瞟她一眼:“天上啊,还能在哪。不是,我说谢小延你是猪脑子吗,有时间跟我微信,没时间上网冲个浪?你知道你跟你家那位——”
谢小延笑容现场塌方:“我最近不喜欢上网冲浪,怕淹死。”
祝里一拳捶在空格键上,心情舒爽了一点,转而想起网上那些破事,附议道:“也是,看了不如不看。不过你们要去哪啊?你提前也没跟我提一声,办签证了吗?你只有美签吧?”
谢小延苦笑道:“这些回去我再跟你说,现在有点急事,上个月我还钱的时候,余额还剩不少,我就没多提,要等这个月网站提现还要段日子,你能先借我点吗?”
祝里:“多少?你们去美国英国还是德国法国?要转当地货币吗?诶可是也不好给——”
谢小延连忙摇手:“不用,人民币就行,微信转账吧,我到时候打个电子借条给你,一周内就还你。”
她报了个数字。
祝里挑了挑眉:“你真够节俭持家啊,这点钱够p啊,也就堪堪够个机票……”
祝里刹住话头,脑筋转过来了:“我靠,你不会吧你?!”
谢小延有点尴尬,刚想说还没想好,也不一定就到了那边立马买票回来,但还是要以备不时之需。
祝里:“谢大小姐你就准备出个机票钱,其他全让他出啊?”
谢小延那边陡然没了声,安安静静垂着眸,气氛陡然沉寂了不少。
靠。
祝里自知失言,赶忙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需不需要多一点,反正我这钱存着也是存着,收你点高利息反正还能赚呢。”
谢小延沉默了一会儿,视线方向始终垂落在手上,轻声开口:“他可能,想带我回去见他家人。”
她视线上移,瞥了眼祝里能塞得下鸡蛋的表情,笑了笑。
“你们——”祝里揉了揉眉心,把键盘从膝头撂下去,想了半天还是话还是没问出口。
你们……感情这么快就到那一步了?
谢小延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就像正在大街上走着,手心冷不丁掉了块琉璃,本来应该在展馆的防弹玻璃柜装着,结果到了她手里,她能给的护具只有一个透明巨大的肥皂泡,把琉璃扔到里面,捧着它在街上继续走,日光之下,所有人都看得到,这东西有多灿烂夺目易碎,看到她痴心妄想地想要霸占住它。
除了瞎编乱造,她什么都不会。温爷爷问她她凭什么,围观的群众也猜测她凭什么,但最滑稽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是想着,”谢小延抬起左手撑着脸颊,有点出神地望着前方,小小声地说:“如果他是让我去见他家人,那我就去。我得去看看,”听说那个阿姨转醒了,要是温别答应了什么却没做到,还是因为她……那样绝对不行。
“如果不是,那我就买个票再回来就是了。”
她说的很轻松,但祝里目光被她手上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好奇地追问道:“你折星星干嘛?”
谢小延瞟了眼手上折到一半的长条,指腹捏了捏它:“无聊,折着玩。”
没注意到还好,一注意到就很难忽视,她手上这颗折到一半,飘着的细彩条上好像有字。
祝里凭借带眼镜后5.2的视力确定自己看得分明,但谢小延很快放下了手,想起了什么:“对了,这航班在旧金山降落,你要带点什么?直接给我名单就行了,机场免税有的都行,我照着买。”
祝里那头兴奋的直接撂了电话,研究购物单去了。
谢小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偷偷地爬起来,朝对面悄悄地探了探头,又飞快缩了回去。
那边一直很安静。
她趴在桌上低落地折着星星,直到最后几颗快要填满她的小玻璃罐头了,谢小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连忙摁下服务铃,叫来空乘。
“那个,”谢小延声音压得很低,急迫地问道:“盘子,还没到饭点,应该还没来得及给吧?麻烦下,别别别,别给了——”
空乘为难而抱歉地笑了笑:“但是……”她扭头看了眼温别的方向:“我一个小时前就送过去了。”
“那你应该没说是我吧?”谢小延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凝视着对方。
“不说,”空乘礼貌地甜笑了下,给了她最后一击:“那客人他可能就不会收了吧?肯定要说的。”
虽然她是不太清楚,隔着这么窄一个过道,又是很熟的架势,为什么不能亲自走上两步呢?
谢小延下意识拿手捂住眼睛。
她是假酒喝多了吗,到底在瞎搞些什么啊,怎么能送那个,刚才是脑子突发性发大水了吗!
空乘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脸色,犹疑道:“那您需要我收回来吗?”
谢小延苦笑了下:“不用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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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延叠完最后一颗粉紫色的,结束后封了瓶,把搭扣扣下来的瞬间,她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东西只能跟着她一起入土,每颗星星上藏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搞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把瓶子抱在怀里,上下颠了颠,冰凉的瓶身都快被焐热了。
“这是什么?”
突然有人从她手上捞走了瓶子,像她一样好奇地摇了摇。
谢小延急得站起来就要夺回来,刚一抬眼就没声了,对方微凉的掌心又恰好摁在她肩头,顺势往下一按,她从善如流地坐下去,想了想不对,又站起来挺胸抬头:“你,你怎么乱拿别人东西——”
温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端详着手上的玻璃瓶,又动手摇了摇。
谢小延: “你能不能回座位去——”
气势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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