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些是无关紧要?”纪向白紧紧皱了眉,“你说得对,姑……纪枳对我很好,我没有办法去完全厌恶她,但是如果你给我说了,我也不会不管你们兄弟俩啊!”
他的语气有些急,看出来也带上了些怒气,程熠低下头,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白哥,喝点水,你嘴唇有点干。”
冷水壶里微暖的白开水把玻璃杯熏上了一层雾气,纪向白看着那杯水,感觉眼睛都被熏上雾了。
“小熠,”他抿了下唇,涩然开口道,“我是你哥。”
“我知道,白哥,这点我一直都知道。”程熠笑了一下,右手握拳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了一下,“所以你应该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倔驴脾气。”
纪向白看着他,勉强笑了一下,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程熠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向白说不上来,但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无条件一直帮助这孩子,那纪枳那边肯定会不高兴,对他也就冷淡了,而以这孩子的性子,大抵是要一直自责愧疚了。
而且他知道,因为他也姓“纪”,所以程熠并不会完全把他当做亲人信赖。
程熠确实比其他同龄孩子都要懂事,但十六七岁的少年,那独有的棱角和傲骨是不会被磨平的。
这孩子就是这样,一身刺儿看上去尽数收起来完了,但凑近一看,还是能看到那些藏着的尖锐。
这很好,能让他保护好自己,只是有时候,这些刺很让人心疼。
纪向白叹了口气,认命般的站起身,拿起了沙发背上搭着的外套:“小熠,送送我吧。”
“好。”程熠笑笑,起身给他去开门。
大门被打开,纪向白走出门槛的一瞬间,转身抱住了面前这个已经长得很高的少年。
程熠身体微微一僵,难得感到了些无措。
他还真没跟白哥……这么亲密接触过。
“小熠,你要相信我,我跟纪枳是不一样的。”纪向白没再喊那人“姑姑”,“我是真的想帮你们,如果有事,一定不要自己扛着,就算你想自己扛,那等撑不住了,也一定要来找我,行吗?”
程熠张了张嘴想拒绝,但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如果是因为愧疚就不必了,他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但话到嘴边,鼻头却不争气的酸了一下。
一个人在凛冬寒风里走得久了,很难能拒绝得了路边支起来的草棚。
即便是知道这草棚不安全、随时会坍塌,但他还是想往那边靠一靠,因为这样或许就能挡掉一点风了。
他的沉默让纪向白很难过,但又很能理解。
他只是很心疼,想再让这孩子学会多依靠点旁人。
窗外树上的鸟叫了一声,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树叶落了一地。
已经是暮春了,落下来的叶子都快绿透了。
程熠送走了纪向白,就径直走回卧室躺在了床上。
他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应该想些什么的,比如刚学的文言文,比如回来路上背的单词……
但脑子里乱乱的,始终都没法想个开头。
忽然,他用力揉了一下眼睛。
操,晚上了就这点不好,人容易矫情。
程熠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翻来覆去好几遍,在察觉是真的睡不着之后,坐起身摸出了手机。
杜二毛那个八卦的心是真的毫不掩藏,短短一会儿就已经发来了几十条消息了。
他懒得搭理这人,果断把聊天记录切到了赖骁那里。
赖骁这会儿依然没啥动静,应该是在医院陪他奶奶。
他认识的人不少,但说得上话的朋友却不多。
实在是闲的没事,他打开了班级群。
群内这会儿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即将到来的美术老师。
因为十四中的升学率全靠艺术生,所以校内专门找了机构来教他们这些美术生。
每年的机构找的都不一样,今年是个叫什么麓的画室,第一个字程熠不认识,只觉得这画室名字太疼痛。
他看了会儿火速滚动的消息,就得出了一个没什么用的消息——
即将到来的美术老师是个美女。
班里的同学宛若痴男痴女,讨论得如痴如醉。
程熠不太能理解他们的兴奋。
对老师的期待,难到不该是因为这个老师的能力吗?怎么长相现在这么重要了?
他没忍住戳了键盘,留下了在这个班级群说的第一句话。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新老师不会是花瓶吧?
他这消息一发出,群内就寂静了几秒。
因为他是第一次发言,还没改备注,所以班里的同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坏气氛的一句话。
程熠“啧”了一声,打算关上手机,但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回复了。
[老狐狸]:没关系熠哥,如果是花瓶,就把她赶走。
程熠:“……”那你好棒棒啊。
他发了个“小狐狸翻白眼”的表情包,正打算熄灭屏幕睡觉,就看到了“老狐狸”的来电显示。
大晚上不睡觉扰人做梦?
程熠把那手机抛起来,等重新落回手掌的时候才接通了电话:“喂?”
“熠哥,”方珩知声音懒洋洋的,“我给你买的衣服你试了吗?合身吗?”